◎不是朋友。◎
两天前, 宋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宋泊礼想起于建说的话。
签字的手一顿,头也不抬问道:“近期有没有去需要去苏城出差的行程?”
陈秘书站在一旁,闻言, 拿起ipad看了一眼,诚实道:“宋董, 近期都没有需要去苏城出差的行程。按照宋氏的规定, 临近过年, 您要先回港城和股东们一起吃饭,之后各个地区的领导人负责安排地区的年终大会,最后农历三十晚,和老爷子, 还有老爷夫人一起吃团圆饭。”
宋氏是真正的港城世家,规矩都是上百年传承下来。
中秋和过年是最看重的日子, 需要上香团聚,所以每到这两个节日,哪怕宋泊礼平日再忙,也一定要回去上香和团圆吃晚饭。
宋泊礼垂眸深思, 沉默几秒后,在沈蔷和宋家做了一个选择,“明天晚上让董事会的人一起出来提前吃年夜饭,还有, 去苏城出差的事情,定在后天。”
身为宋泊礼的秘书,陈秘书有必要在宋泊礼做出不对选择的时候出声劝阻,道:“宋董, 可是我们没有去苏城的计划, 而且三十晚按照宋家规定, 必须要回去上香团圆。”
陈秘书在宋家那么多年,怎么会不清楚宋家的规矩。
宋老爷子最在意中秋和过年,每年二十八道菜,准时准点上桌,宋家子孙每人三根供神烟备好,不得中途离席,更不得缺席。有一次宋泊礼迟到十分钟,宋老爷子脸黑了半个小时。
“我很少想要做成什么,也很少有很强烈的欲望一定要做成功什么。”宋泊礼看着陈秘书,眼神坚定,道:“但是苏城,我必须去,她,我也一定要”
“去苏城出差的文件,今晚放在我的办公室。”
看来宋董是铁了心要去苏城,他垂眸,也无权干涉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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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泊礼收回思绪,变道超车,平稳汇入车流。
“陈秘书跟了我那么多年,今年放他一个年假。”宋泊礼侧眸看了眼沈蔷,道:“别担心,去到苏城,会有人接替陈秘书的位置。”
沈蔷一顿,她什么时候担心他了?
他真是能自圆其说,莫名其妙。
秘书放假实属正常的事情。
沈蔷打消心中疑虑。
提起以前,宋泊礼说不过沈蔷,她只要一个眼神,便能稳赢上风。
但若是正常谈话,不提以前,沈蔷聊不过宋泊礼。宋泊礼这人看似正经,但偏偏喜欢逗弄沈蔷,三句话里,就有一句看似正经又不正经的调侃。
沈蔷脸皮薄,又经不起他这样漫不经心的逗弄,每每都只能吃瘪。
沈蔷没有回应他,也没再和宋泊礼讲话。
她别过头,把他当成是顺风车的司机。
之后望着车窗外驶过的风景,瞌睡虫慢慢攀上神经,歪着头睡了过去。
高速路上的灯光较为昏暗。
迈巴赫内的淡紫色的氛围灯渲染勾勒出沈蔷贪睡的侧颜。他并不是第一次单独载她,但是她每次坐长途车就一定会打瞌睡,而且每次睡都是直接睡到终点站。
偶尔到了服务区,他下来抽烟时,就会借着服务站的灯光垂眸看她。
但是要问他具体看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她睡着的样子很可爱,有点点婴儿肥的脸颊压在椅背上,樱桃口显得更小巧,微微嘟起来的嘴角就像是在撒娇。
宋泊礼注意力放在驾驶上,但是余光总是会时不时的瞄到沈蔷。
车内的歌曲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春泥》,庾澄庆的歌声响彻车厢。
她或许不记得了,但是这个歌单,他记忆犹新。
很多年以前,她刚上车就拿出手机,乖声问道:“能不能放个歌,太安静了。”
可能是怕他拒绝,她补充了句:“不听歌我会晕车。”
后来这个歌单就一直保存在他的这辆车里。
直到今天再次播放。
他其实不爱听这些情情爱爱的歌曲,或者说他不喜欢听歌,但是沈蔷很爱。
她洗澡的时候要听歌,坐车的时候要听,甚至偶尔画图的时候也要听。
宋泊礼也并非是刻意记住,他鲜少会花费心思用在这些事情上,但是相伴四年,那么多个日月,沈蔷很多当时看似不经意的瞬间,后来每每想起,都会给他带来不同的回忆。
就像这一年里,只要听见类似的情歌,他一定会想起沈蔷。
这些小习惯没变,但沈蔷似乎又变了。
比如她以前能睡一条高速路,直到终点,但现在每到一个服务区她就会睁开眼睛,也不上厕所,就是醒来发呆,波浪卷的长发垂下来,微微遮住小脸。
宋泊礼站在副驾驶的车门边,手里夹着一根烟,他没有很强的烟瘾,但是开高速的时候人容易困乏,需要用烟来提神,他每到一个服务站就停下来抽一根。
棕色的大衣垂下来,越往苏城靠近就越冷,沈蔷升下车窗,睁着困乏的双眸,道:“我去买点喝的,你要喝点什么吗,我一起买。”
她搭乘他的车,给他买一杯喝的,客气至极。
宋泊礼吸了口烟,喉结混动,说不出什么感觉,烟雾缭绕一下子就被风吹散。
他徒手摁灭烟,直起身道:“要喝什么,我去买。”
沈蔷却摇摇头,先他一步推开车门走下来。
“我去买就行,”沈蔷说完,关上车门往服务区里面的超市走去。
宋泊礼并未随她去,而是跟在她的身后两步距离。
因为是春运,高速上人特别多,连买个吃的喝的都得排队。
沈蔷乖乖站在队伍里,低头发信息和庄芳洁发信息。
宋泊礼站在她的身后,眼眸低垂恰好可以看见她的发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纸莎草味道。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一起,不管是身高还是样貌都属上乘,一下子就吸引了几个女生的注意力。
不可避免听见了她们的议论声,其中有个人道:【他们的情侣装也好好看!】
沈蔷垂眸,这才发现自己和宋泊礼穿的衣服是同一个色系的,而且都是长款的大衣。
意识到这一令人误会的层面,瞬间有些尴尬,好在很快就到了他们,服务员询问他们喝点什么,沈蔷立刻上前,道:“要一杯热美式。”
沈蔷刚点完,宋泊礼就接了句:“和她一样,另外再要一杯焦糖玛奇朵。”
说完,沈蔷先他一步,在他前面打开手机扫码付款。
等候取饮料时,宋泊礼替她安排,“喝不习惯热美式就换焦糖玛奇朵。”
沈蔷才明白他点焦糖玛奇朵是给她点的。
她婉拒好意:“我喝的惯。”
以前他开会开的比较久,他就会去厨房找咖啡机磨咖啡喝,有一次她尝了一口,垂下眼眸,有些尴尬道:“我喝不惯这么苦的。”
他记得,所以他才点了一杯玛奇朵,以防万一她喝不惯。
“是吗?”
宋泊礼自嘲一笑掩盖住眼里隐隐失落的情绪,道:“我记得你以前说喝不惯那么苦的咖啡。”
“在国外每天都喝。”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提起国外的生活,他其实想问,但好像没什么资格和身份去问。
她说过,人都是会变得。
她不爱戴耳饰,现在也戴。
她喝不惯的苦咖啡,现在也能喝的习惯。
服务员喊道:“宋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沈蔷陪着他一起上去,她走在前面,于是随手拿了两杯转身就走,宋泊礼的手里拿了一杯。
抬脚跟上她的步伐,打开车门时,她已经又别过脸睡去,中控台上的热美式,一杯是她喝过的,上面还有标准的口红印,另一杯是则是他的。
他垂眸收起那些冒尖儿的旖旎心思,乖乖的拿起了旁边只属于他的热美式,喝了一口。
仅一口,他眉头就皱起来,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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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路上一直堵车,原本五个半小时的车程,变成了八个小时。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多,得知沈蔷坐车回来,庄芳洁一直没睡,刚下高速,庄芳洁的电话就吵醒了沈蔷。
“妈妈。”
宋泊礼将车速降下来,音乐也被他关掉,寂静的车厢内能回响起庄芳洁电话那头的声音。
“你快到了吗?我下去小区接你吧,我给你煮了点粥,等下可以吃点垫垫肚子。刚才忘记问了,是你朋友的车,还是你打的车?”
沈蔷偷偷瞥了宋泊礼一眼,他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犹豫片刻,她没打算说实话,道:“嗯,刚下高速快到了,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不是朋友——”
与此同时,专心开车的宋泊礼突然开口,语调温润道:“蔷蔷,帮我拿一下咖啡。”
沈蔷的话卡在嘴巴里,之后回眸看了他一眼,拿起咖啡递给他。
宋泊礼一本正经目视前方,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故意。
她要继续说,却听见庄芳洁道:“哦,是你朋友啊。等下喊人上来喝点粥吃点宵夜,就这样,我先挂了,让你朋友开车慢点,苏城下了大雪,开车别急。”
沈蔷还想说什么,庄芳洁却已经挂断。
沈蔷收起手机:“你等会儿送我到小区门口就行,不用进去了。”
宋泊礼怎么听不出来她不愿意让他上去,他脸色微沉,并且言语。
五分钟后,车子抵达小区。
宋泊礼守约将她送到小区门口。
谁知,庄芳洁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车灯笔直往前照射,大雪中,庄芳洁举着一把伞,裹着围巾等着沈蔷。
宋泊礼将车停好,沈蔷快一步推门下车,走到了庄芳洁的面前,甜糯糯的喊了句:“妈妈。”
庄芳洁任由沈蔷撒娇,笑意渐深,但目光却不动声色的看着正从车上下来的宋泊礼,见宋泊礼身材高大,长相温润如玉,庄芳洁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
宋泊礼从后备箱拿下沈蔷的行李箱,然后又提了燕窝和阿胶,还有港城那边的本地昂贵茶叶,上前,道:“阿姨好,我是沈蔷的朋友,宋泊礼,您叫我小宋就好。”
“你好,”庄芳洁收回打量宋泊礼的目光,看见他手中的礼盒,心想他是有备而来,笑容越来越大,道:“下大雪了,我们上楼上去坐一下,阿姨煲了粥,喝点暖暖胃。”
苏城的雪很大,雪花片片飘落,落在人的肩头上,风一吹夹杂着冷风,刺到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