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公文到了,这封信也就……
“烧了吧,打发来人走,让他带个口信回去。既然世子这么说了,我也不愿给世子造成困扰。”
元铮答应一声,快乐地将信扔进了煮茶的小炉子里,出去传话了。公孙佳的习惯,重要的文书信件才亲自看,不太重要的就让身边的人读,她容易累,不能每件事都同样的耗神。这么一想,元铮就更开心了,让他读信,说明这信不重要、写信的人也不重要。
等他传完了话再回来,公孙佳已将比较重要的公文看完了,薛凭等人也来了。元铮进来,薛凭给他让了个座,公孙佳指了几件让他们传阅。
薛凭看完,心里一突。他跟他亲爹有点像,心眼忒灵活,看到赵俭被派了过来时,他担心赵俭这是京城贵人派过来刷经验的。就像容持那样,跟着南下一趟,接着就做了当地县令,过个几年一回京,紧跟着就是青云直上。如果赵俭过来了,最好的刷经验的地方就是这群流人所在之地了。
等大家都看完了,荣校尉道:“也好。”赵俭现在得管钟秀娥叫娘,也算公孙佳的兄弟了。
公孙佳道:“他们以前也都认识,他们过来之后,要好好相处。薛凭,尤其是你。”
薛凭收敛了心神,恭谨地答道:“是。”
公孙佳摇摇头,对薛凭道:“你还真像老薛。你们有时候想得多,又不够多。凡事为什么不多想一步呢?”薛凭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了,初一刹的惊讶担忧,到最后的强行绷住,薛凭还是嫩了点。
薛凭脸上一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公孙佳道:“这些流人,边境且没有地方能容得下,须得另筑新城。这新城就是我的地方,除了陛下,谁也别想抢。懂吗?”
心事被戳破,薛凭答得特别大声:“是!”
“有的时候,我可以让,让也有我的考量。眼睛要看得远一点,不要一惊一乍。嗯?”
“是。”这一声就比较正常了。
“赵氏累世大族,必有过人之处,跟他处处,多看看他的长处,学着点。学不会也看着些,心里有数。”公孙佳不惜时间,一点一点地给眼前的这些部下讲。也是没有办法,她可以选几百童子训练淘汰,因为底层的人多,淘汰得起。部将、官员能让她挑选的就少了!
章晃的信里说的是对的,她此次回京之后,能够更进一步。但离开府还是有些距离的,眼下有一个就得用一个。
有点心累。
讲得差不多了,公孙佳露出点疲态来,心道:还是缺人,单宇和赵俭要是能快些过来就好了。好歹是两个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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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一盼二盼,单宇走得却快不起来。她押着亲朋好友对公孙佳的爱的礼物,十几辆大车,另有厨子、裁缝、御医若干。相较之下,赵俭真像是准备来吃苦的,除了自己的一辆马车以及一车行李,也就只有一个马夫、两个书僮。
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东宫派的人。公孙佳遇刺,太子既惊且怒,太子妃也有些坐不住了。朝廷上打官司,单良从中串连,把吕宏逼得抬不起头来,已经告病了。东宫则准备了好些物件,太子写了亲笔信,又派了亲信使者过来——安抚。
对方提出来要两队并成一队走,单宇也无法拒绝。
拖着这样的车队,想走得快是不行的。
在公孙佳带着流人的队伍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单宇等人终于赶上了。
单宇心里恼得不行,她离开公孙佳已经够久的了,这么拖沓会不会影响自己在公孙佳心中的评价呢?越想越恼,见公孙佳的时候,她忍不住小跑着上前,一声:“君侯。”竟带了一点哭音,有点小女儿见慈父的意思了。
公孙佳有点吃惊:“你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吗?打回去了没有?”
单宇道:“没!就是想您了。”
阿姜喷笑:“她会吃亏吗?”
公孙佳笑道:“那就好,现在不用想了,直接看我就得了。阿姜,你与她办交割,交割完了让她歇一歇。”
公孙佳说这话的时候正往前走,话说完,也就到了东宫使者面前。两下见了礼,这使者不是内官,而是东宫的洗马夏寄、太子早年的伴读,不沾章昺、章昭,可谓是地位超然。公孙佳以前也见过他,两人算陌生,夏寄既是太子年轻时的伴读,自然也是出身贺州了。
两人见了面,夏寄就笑道:“君侯看着气色还好,安国公可以放心了。”
公孙佳道:“他就是操心的命,您一路辛苦,还要给您再派一样差。”说话间,顺手拍了拍一旁赵俭的肩膀,示意等下再跟他说话。
两人边走边聊,说些寒暄的话,夏寄说的是太子的担心。公孙佳道:“都是小事,何须担心?”
等进了帐,两人私下说话的时候,夏寄说的就更明白了:“纪炳辉不知进退,已惹了众怒,陛下很是不满。殿下既不满纪氏跋扈,又不得不担心为其所累。左右为难呀!君侯此行,责任重大!”
这事儿公孙佳也看得出来,她跟霍云蔚通信里也在讨论这件事情。说起来,太子现在等同被绑架。北地边患要用到纪宸,纪宸也确实有功,皇家、朝廷也不能不做人,人家给你拼命,你要人家的命。卡在这儿了。
霍云蔚就一个意思:丫头你得争气,只有在北地军事上不让纪氏一家独大,以后才有回旋的余地。
夏寄说的,跟霍云蔚其实是一个意思。
公孙佳对夏寄道:“上覆太子,我必竭尽所能,不令他失望。”
夏寄的笑纹都舒展开了:“有你这句话就好!咱们私下都说,你做事呀,看着不走寻常路,结果都稳得很!”
公孙佳也笑了:“那您就等着看好吧。”
直到与夏寄谈完了,赵俭才得到了机会见一见这位“妹妹”。他比公孙佳大不了多少,一旦有了名份,哥哥听妹妹的训,就有点让人尴尬了。
赵俭却是一派坦然——这又不是亲生的妹妹,训就训吧。之前也不是没当过跟班。权当是一位老师了,师生的年纪就随意了!
荣校尉从旁一看,心道,赵氏三代之内是不会衰落了。司徒祖孙三代,固然有清高之气,却是知道谁能干谁不能干,肯折节相交。
赵俭是来跟着观摩的,话不多,互相问候完了之后他就默默地跟在帐前。公孙佳读了赵司徒的信,并没有就开始说教——快到地方了,到了地方让赵俭加入进来干活,边干边练出经验来吧!
赵俭来得正是时候。
赵俭也有两把刷子,他来之前做过功课的,夏寄捎完信、送完东西没做停留,第二天就走了。夏寄一离开,赵俭就寻公孙佳说话去了,他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规划蓝图来。
城防图,单宇、元铮等都是看得懂的,因为抄家灭门的时候要用到,这规划蓝图……从来没学过!
看公孙佳的样子,是要自己先研究研究,两人就识趣地退了出来。因为单宇有话要跟元铮说!个混蛋,居然趁虚而入了!她要跟元铮先协调,怎么着值夜的差使得他俩轮流着来!
理所当然的,谈崩了。
元铮只是摆出了一个事实:“你还不如小秋能打,更比不过我,轮值是‘宿卫’懂吗?是护卫,轮不到你的。”
气得单宇跳脚:“你好为君侯着想,你好忠心!轮不到我也轮不到你!小秋还是义子呢,你是什么?”
元铮板着脸说:“七百六十二。”
“啊?”
“来来回回这些年,收做义子的有七百六十二个,好稀罕的么?”
单宇觉得不对味儿,不过,无论如何,先怼了再说其他:“你瞅瞅这外头,君侯手下几千几万号人呢,你做这几千几万个里头的一个,你真稀罕,哦?”
元铮给了她一个白眼,气得单宇一个倒仰,这下彻底谈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