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个人选择是没有错的,可是为什么金大腿一尊重个人选择,这事就出了问题了呢?
公孙佳还在看着他,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看得余盛心里发毛,愣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余盛踉踉跄跄地走了,连作个揖都忘了。公孙佳摆摆手,对碧桃道:“看好他。”
碧桃匆匆一福,说:“他……好像想阿静。”
“他在想他自己,”公孙佳说,“跟上去,别让他摔着了。走得磕磕绊绊的。”
碧桃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她心里很是好奇,阿静看得出来很有心气,为何就愿意离府?县主看得出很关照阿静,为何就轻易放手?公孙佳这样的权势,当朝争执或许不行,留一个半个侍女,不,她就是抢一府的侍女回来,都办得到。
不过眼下余盛最要紧,碧桃跑过去将余盛给送到了房里,哄他:“歇一会儿,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要不要请御医来给你看看?”
余盛呆呆地转过头看着她,难过得想哭,哑着声音说:“我想睡觉。”
床帐放下来,余盛缩在了被子里,萎靡得一比,承认自己是个废物真的是太难了!他也自嘲过自己废柴,但是“我嘲笑我自己,就是不想让你嘲笑我”,别人嘲他,他是会跳起来打人膝盖的。
真想学电视里的颓废成年人一样抽支烟,而现在没有烟,他也没本事找来一支烟。
“阿静”被他放到了一边,余盛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什么,又应该做什么。想了个开头觉得有点混乱,跑到桌边拿着笔划拉个一、二、三、四,字写得鬼画符一样,写着写着冷汗都下来了,脑袋一片空白的。
他承认自己要当个将军扬名立万是不够资格,但是其他方面呢?他知道历史走向……算了,穿进了个魔改的剧情里这个不提也罢,一应的细节他都不知道,连小姨妈都没能掰到正剧风上来。
他从未来带过来的那些知识点,基本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记得的那一些,都跟金大腿显摆过了。金大腿领悟之后的结果就是尊重了一下阿静的个人选择。烧水泥的化学方程式他也忘光了,玻璃怎么造也忘光了,还有肥皂,光记得个猪牛的油脂和氢氧化钠一起煮,但是氢氧化钠到哪里买,他不知道。
然后什么文采也没有的,连私房钱都没有,打手也是没有的,人还只有六岁,当个恶少纨绔都不够格。上次阿静被救,纯是因为金大腿插手,这一回金大腿跟他拧着他,他竟半点办法也没有?
活见鬼了!
这是彻底废了啊?!!!
文也不行,武也不行,历史年份中考也没怎么考,他也就没怎么背,连朝代的起止年份都不记得了,更不要提其他的东西了。难道只有啃老了吗?余盛抹了一把脸,想像一下自己对金大腿说: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那会是什么结果?
好像……也没什么严重的后果?
毕竟有一个金大腿可以抱,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可是这个金大腿,她不可控啊!!!本能地,余盛对金大腿产生了一丝恐惧,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最后只能归结为,她被魔改了。
“改造金大腿”难度太大了,一不小心就失控了。别的计划余盛又想不出来,又不肯坐以待毙。余盛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小说,想试一试自己努力一把,先收服手下打探消息。好歹消息要灵通啊!
余盛看了一眼碧桃,心道:就从你开始吧。
碧桃正在担心地看着他,余盛对她一笑。碧桃拍拍胸口:“小郎君,有什么事儿,你说话,别这么笑啊。”怪瘆人的。
“那个,碧桃姐姐,我问你个事儿哈……”
“您问啊。”
坏了,要问什么又忘了,余盛沮丧极了。碧桃道:“我看你就是没歇好,赶紧歇一歇,有什么事都等休息好了再说。自己办不了的事儿,还有咱家郎君、娘子呢,他们要办不了,还有这里的夫人、县主。”
余盛想起来要问什么了,问道:“你能帮我打听一下阿静的事吗?”
碧桃为了哄他休息,一口答应:“好,我去问问阿姜。”
余盛万没想到打听消息这么容易,心头一松,开心地去补眠了。留下碧桃忧心忡忡:这小郎君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可怎么是好?
给余盛盖好被子,碧桃还是去找阿姜了。巧了阿姜正闲着,见碧桃来了,问道:“怎么了?”
碧桃道:“我看这小郎君,可能还是因为阿静,让我打听阿静来着。”
阿姜不客气地说:“主人问他好几回了,都说了,他要觉得阿静好看想留下,就直说,他总不说。现在又这样。我看你呀,别再费这个心了。”
碧桃问道:“那怎么办?这……原本没什么的,离他回家的日子还有几天,可老太妃的寿辰就在这两天了。我们娘子一准也要回去祝寿的,肯定要带上小郎君呀。到时候蔫头耷脑的,可怎么是好?”
阿姜道:“要不,我回了主人,带他出去散散心?小孩子都这样,再喜欢的东西,一转眼也就忘了。”
“那姐姐可快着些。”
“得啦,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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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怼完了外甥,吃过了早饭,跟陆行听了一个时辰的课。
午休起来之后,又有公孙昂留京的旧将来拜访。
此时人人都有些吃不准,不晓得皇帝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之前的老兄弟往公孙府跑得勤,现在都得领兵在外,先前跑得不那么勤的,也想碰碰运气。
公孙佳也不客气,别的不提,先拉他们来复盘。虽然许多战役不可能完全复原,但是能够多了解一些细节也是好的。又耗了大半个下午,讲得差不多的时候,来人小心翼翼地探问:“不知今后会如何。”
公孙佳就算看出来了,也不能就告诉他们了。信息这东西,只有自己能够利用才能转化成为筹码,否则就是个消息贩子。当消息贩子或者是“参谋”,是没有前途的。
公孙佳道:“不要猜。”
众将还想说什么,公孙佳竖起一根手指:“嘘——”
众将有些怀疑她是虚张声势,又担心她是知道什么不能讲,故意这样暗示,都暂且忍下了,老老实实抱拳告辞。公孙佳道:“得闲再来走动呀,咱们复盘还没弄完呢。”
搞得他们又摸不着头脑。原本不会太将公孙佳模糊的话放在心上的,但是近来皇帝的一番操作大家都看不懂,以往那些经验都不大有用,现在只好继续忐忑着。极有礼地走了。
单良冷笑着走了过来:“一群傻子!”
公孙佳道:“陛下再圣明不过了,我们都是傻子。”
单良道:“他们的心思太好猜了。”
“不怪他们,他们先前登门少,是因为阿爹遗言,不许结党。”公孙佳说。
“现在呢?”
“情势有变,陛下出手了。”
“切~”
公孙佳想了一下,道:“虽然外公不让我猜陛下的想法,但是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有一个念头在心里生出来——过不了多久,这些人也会有差遣的。”
单良想了一下,道:“陛下不想用纪宸。不过,即使用了,纪宸也没有烈侯那样的本事。这些大将未必服他,到了他的手下万一自家先窝里反起来,那可就是笑话了。再者,陛下也不信任纪宸,不想让纪氏的势力再壮大了。”
“是啊。所以他们的机会来了。”
单良笑道:“这就对了,你什么也别说。他们过来一趟,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会得到重用。只会将这人情算在你的头上。”
公孙佳道:“嘘——”
单良掸掸衣摆:“在下告退啦。”
“先生走好。”
单良在门口与阿姜擦肩而过,阿姜见屋里没有乱人,将碧桃所托讲了出来。
公孙佳道:“不错,不能坏了寿宴的喜庆,去王卫那儿再包个场。邀阿姐过来。教坊里召些舞乐,要挑出色的女孩子。”
阿姜道:“是。”
大户人家常有的,迷上了外头的,就给你一群好看的小娘子。除非是痴情种子,否则这一招极其有效,包管转头就忘了那一个。
阿姜办事靠谱,除了没能包场,只挤出个半场之外,其他一切完美。
公孙佳便与乔灵蕙、钟秀娥带着余盛一同游园。
余盛强打起精神——他没能听到阿静的消息——乖巧地靠着母亲。乔灵蕙对儿子的教育成果满意极了,以往余盛哪有这么老实?现在京里流行小郎君要斯文,可不能跟钟家大多数表兄弟一样上蹿下跳的。
唯一不满意的是:“你还在孝中,这样游玩不太好。”
“所以不在家里嘛。我有些闷了,不舒服,想散心。”
乔灵蕙放下那点讲究,拉着妹妹的手嘘寒问暖。公孙佳道:“出门就好多了,看看歌舞吧。”
她将歌舞不在自己眼前演,放得远一些,让余盛去看着,自家母女三人说话。余盛也想自己静一静的来着,但是谈话的内容吸引了他!
因为她们说到了明天要参加的寿宴!皇帝要去!皇帝就这一个亲长辈了,生日过一个少一个,是一定要去的。所以钟秀娥说:“妙妙,你那寿礼我也给你多预备了一份儿,陛下面前不能失了场面。”
乔灵蕙道:“是。那药王……”
“我都准备啦。”
“如今娘和药王两人关起门来过活,又要养活这些人,还要照顾普贤奴这个孽障……”
公孙佳道:“阿姐放心,我有财路。”
“是什么?”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方保到处找工人,公孙府的人都在城里监工盖房子了,瞒也瞒不住。公孙佳道:“我让他们寻几块地,建点房子,取租。”
“那怪模怪样的楼就是你建的?”
方保为了尽可能地利用地皮,还盖了一处两、三层的小区,单间出租。这在时人看来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