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俞笙这想要抱抱贴贴拆礼物的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来回,蓦然发现怀里的这件礼物, 似乎温度有点儿高。
本着多年来的经验,俞笙几乎可以在第一时间判定,秦星羽是又发烧了。
他本能地伸手, 就要探进对方额前的刘海, 被秦星羽挣扎着扭头躲开了。
秦星羽确实是从今天下午起, 觉得体温有些许的上升,也有点心慌气短,是平时感冒或者哮喘、心肌炎发作的征兆。
不过,凭借着多年来病了又好、好了再病的经验,他估摸着是这几天训练有些过了头, 有点累着了而已, 没什么事。
甚至不耽误他今天回来时,精神十足地跟俞笙抢车位。
眼见着对方不让碰,俞笙就知道妥妥的是不舒服了, 又不肯告诉他。
俞笙也不强迫,而是放开怀里的人,转身抬步上楼。
秦星羽的体温计在小药箱里, 小药箱在二楼客厅, 桌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 他记得清清楚楚。
在上到一层半的木楼梯时,被秦星羽从身后追上来了。
鲜有的反客为主式壁咚,秦星羽将人抵在那楼梯一层半, 开了一小盏壁灯的墙上。
他的壁咚不怎么熟练, 甚至没什么气势。
但意思很明确, 他不要量体温,不要吃药。
“你今天回自己家住。”
为了不量体温不吃药,秦大明星都开始下逐客令了。
俞笙看了片刻,明白了,他太了解秦星羽的性子:
“不舒服就想一个呆着?”
心疼地揉了一把眼前人的发梢,他知道秦星羽多数时候,仍旧一如少年时那般,病了、难受了、不舒服了,不肯跟人说,即便如今他们俩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有时候也不肯。
意料之中地,炸毛猫咪扬眉抗议,那眼神仿佛在说:没有不舒服。
偏偏这抗议还没多少说服力。
尤其是原本还尝试着,强势壁咚俞队长的人,像是怕对方再摸他的额头似的,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直到腰侧磕上了那木楼梯扶手。
少年蹙起刘海之下的清俊眉宇,疼得微微颤抖。
秦星羽现下的腰伤恢复得还可以,不大影响日常行动,但终究从骨骼到脏腑,都受过几乎不可逆的损伤,整个身体比正常人脆弱得多,稍微一点磕磕碰碰,也比大多数人疼得厉害。
俞笙将人抱过来,揉了好一会刚刚碰疼了的腰背,待到怀里的人缓过了这一阵,才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凝视面色比往日更苍白了几分的人,俞笙还轻捏了捏对方瘦得没有一丁点肉的脸颊,表态:
“我会很安静的,不会吵到你休息,也不会乱碰你。”
他今晚非住秦星羽家不可。
言罢,他果断放下怀里的人,继续上楼找体温计去了。
秦星羽随后慢慢地跟着一点一点上楼,他今天确实脚步有些飘。
二楼客厅,俞笙轻而易举地从小桌柜的最底层药箱里,拿出了放得规规矩矩的体温枪。
秦星羽不情不愿,都躲到客厅那厚重的双层落地窗帘后面了,仍旧被捉住毫不留情地来了一枪。
38.5度。
他不愿意让俞笙知道他发烧了,因为那样的话,对方铁定不让他再去排练了。
他演唱会本就开得艰难,迄今为止,他的体力也做不到支撑一场完整的三个小时演唱会,再不让他排练,那怎么行?
当晚,俞笙便打电话把内科的私人医生请来,彼时秦星羽已经若无其事地洗了澡、吹干了头发,窝在床头,抱着自己的平板电脑,看街舞视频。
他有几个舞蹈动作需要反复修改。
如今他也已基本能够接受,自己的骨伤后遗症,有些难度稍高的舞蹈动作,确实以后是做不了了。
不过他仍旧虚心地向俞笙请教。
作为这么多年街舞根基的组合舞担,俞笙即便如今退圈了,也能够给予他高明的指点。
不多时,私人医生来了,做了基础检查开了药。
虽然是训练强度过大,以及吹空调导致的普通感冒,但介于秦星羽有哮喘和心肌炎的病根,医生还是建议明早如果不退烧,就去医院抽血打针。
俞笙替自家老婆答应了,眼下生病的时段,秦星羽没有话语权。
当晚,在秦星羽的强烈要求下,俞笙没能混上老婆的床。
自打秦星羽进入演唱会排练这段日子来,小俞总还是十分克制的,晚上只是睡在一张床上,顶多抱一会而已,没做啥过分的事。
不过今晚,秦星羽还真就连床都没让人上。
他确实不舒服,熟悉的全身酸痛席卷而来,虽然服了医生给的退热药,但预感夜里才会真正的烧起来,估计又是翻来覆去睡不好的一宿。
他不想折腾俞笙,俞笙明天还要上班。
“你答应了不碰我。”
试图将对方赶到隔壁卧室时,秦星羽底气十足地扬眉。
俞笙确实是答应了,答应了不碰他,但没答应过分房睡!
在对方半点儿也不讲情面的要求下,俞笙还真就抱着被子枕头,去隔壁卧室了。
只不过,没真的在隔壁卧室睡下,而是用笔记本电脑办了会公。
等到秦星羽那边卧室的灯关了,又过了一阵,估摸着对方是睡下了,才悄悄拎着被子,从那留了一条缝的卧室门口溜进来。
怕对方没睡熟,俞笙也没敢直接上床,而是草草地抱着被子,睡在了地板上。
秦星羽何止是没睡熟,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他不喜欢睡觉时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每每关灯后,都会将外面那层厚重的窗帘,拉开一半,只留里面的一层白纱帐。
彼时有月光透过那如霜的纱帐,倾洒而下,照着床上虽然闭着双眸,却如精灵般羽睫颀长的少年容颜。
即便他闭着眼,俞笙溜进门的那点小动作,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假装睡着了,没揭穿。
直到听着俞笙在那床边的地板上,躺了一会,没动静了,他才睁开那对夜幕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扭头看了一眼床边的方向。
他的床不低,俞笙躺着的角度,他们之间互相看不见。
于是如水的月夜下,秦星羽睁着那对因高烧而全身酸痛,睡意全无的大眼睛,望了望对方躺下的方向,又望了望天花板,思量了好一会。
片刻之后,他假装睡梦中翻了个身,滚到床边靠近俞笙的那一侧,离床下的人更近了些,才重又闭上眼。
……
次日早上,秦星羽不负众望地没能退烧,俞笙二话不说推了当日所有工作安排,带人去医院。
这回没给秦星羽半点反抗的余地。
秦星羽是不大乐意去医院的,他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反正他三天两头生病,早习惯了。
但拗不过俞笙,也只好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整个人蔫了吧唧,下了楼。
烧了一整宿,即便已是初夏的时节,他仍旧全身发冷,被俞笙用秋冬季的厚外套裹紧了。
裹衣服的时候对方稍稍用力了些,还弄得他微微摇晃,站也站不大稳。
俞笙的司机已然到了小区里等着,年近五旬的司机大叔,为俞家服务了半辈子,十分敬业,难得昨儿休了一天假,今天听说要带小俞总的心上人去医院,一大早就来了。
然而,秦星羽还在玄关换鞋时,隔着那一整面窗帘的缝隙,看到平日里人烟稀少的院子里,吵吵嚷嚷,还围了好几个穿制服的保安。
他们这座别墅区,入住率不高,大多数富豪们都是在这买了房子,做投资用,平时不住。
清净惯了的秦星羽,今天难得看见这么多人围在自家门外,当即疑惑地抢在俞笙前头,出了门。
眼见俞家那位平日里,斯文儒雅的司机大叔,破天荒地跟身边围着那七八名保安,大声争执。
保安们一个个垂着头,谁也不敢多话。
秦星羽出了院子,顺着司机大叔手指的方向,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望去。
黑色干净漂亮的豪车车身,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白色的印记几乎贯穿了整个车门,分外醒目。
一看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要看你们的监控!另外立刻报警!我们搬来这小区两年了,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
司机大叔情绪激动,义正辞严,这车他也开了好几年了,心疼是真的。
“没问题没问题,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处理,我们处理……”
领头的保安主管连连道歉,让下属们该报警的报警,该调监控的调监控去了。
这所小区里,住的都是有钱人,随便拎出一个,保不准都有不得了的背景,他们打工的小保安,真是谁也得罪不起。
保安主管吩咐完下属,又转过头来,态度恭谨地向司机询问:
“叔,请问您这车,是昨天几点钟回来的?”
“昨天……大概晚上六七点吧?你等等我问问我老板啊。”
司机大叔被问住了,昨天他休假,他还真不确定俞笙具体是几点回来的。
保安主管一边连声答应,一边拿出手机,仔细记录以及拍照取证,包括车的损伤程度,停车位编号,以及房屋门牌号。
“请问,车主就是业主本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