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江黛回来的时间恰到好处,好像很确定她会在这时醒来似的。
她哼着小曲儿、提着个盒饭就进了房,看都不看床上的人一眼,径直走到一旁桌边,将盒饭拆开放到桌上:“睡一整天了,吃点东西吧。”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她也不在意,很肯定对方在听似的,又随口道:“对了,今天有几个人一直在给你打电话,我跟她们说,你不干了,以后不要再来找你。”
“……”
“你说什么?”
闻言,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拉扯的输液管迸开,些微血珠在手背上涌出。
“你、你把我的工作都辞了?”
她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面无表情,失控地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谁让你这么做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工作对于我有多重要?”
女孩的胸膛急促起伏。
家里情况特殊,全家人唯一收入来源就是她的这几份兼职,自己拼了命连轴转才在几份工作里努力维持着生计、维持着爸妈的生活费和医药费不断。
这女孩,凭什么轻描淡写地就将她的努力才拿下的几份工作辞掉……凭什么将她所有的辛苦抹杀……
她气得浑身发抖。
“以你那几份工作的强度,再干下去就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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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黛面对她的怒气仍旧淡定。
秦芳容那几份工作时间上是紧连着的,几份工作的兼职错开时间恨不得以分钟来计算,干完上一份就得立刻换衣服往外跑接力下一份。
一会儿在KTV做侍者,一会儿去附近的便利店做收银员,偶尔见缝插针跑去发传单,诸如此类的工作乱七八糟,怪不得整天见不到她的人。
课程以外,秦芳容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投进了兼职里。
江黛在电话里多问了几句,得知秦芳容昨夜喝成那样是被KTV领班拉着去陪客人喝酒。
对于那种场合的潜规则江黛很清楚,第一步只是喊打工的漂亮女孩去陪酒,什么都不做,放松人的警惕。
等女孩们发现这样喝喝酒,从客人那里拿到的丰厚小费比努力工作来钱速度快得多,由俭入奢易,很容易经不起诱惑,在几个月、或是短短几天内就有可能会被引诱着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再也不想回到由奢入俭的辛苦生活。
秦芳容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有很多KTV客人早早就盯上她。
就比如……那天想对她咸猪手被江黛拦下的男人。
江黛不知道那天是不是秦芳容滑落深渊、想出卖身体赚钱的第一天。
但她问心,不想让这只有意思的猫因一时生活困窘而做出后悔一生的选择。
“我死不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芳容都气笑了:“你是我的谁?咱俩是什么关系,要你管我——”
“我是你老板啊。”
江黛打断她的话。
少女面不改色掏出一张纸,举在她面前晃了晃,咧嘴一笑。
秦芳容愣住。
在看清那张纸内容后目光彻底呆滞。
那是一张类似于“卖身契”的手写合同,内容大约是“本人秦芳容自愿成为江黛小姐的生活及工作助理、一辈子为江黛当牛做马”……
诸如此类云云,过家家一般的玩笑话。
右下角的红色大拇指指纹印代表这份合同已经签署。
秦芳容下意识竖起自己大拇指,指头上鲜红印泥痕迹犹在。
她咬紧后槽牙,怒视江黛:“这是你趁我睡着自己签的,没有法律效应!根本就不算数!”
“哟,懂得还不少嘛~”
江黛挑眉,将合同随手丢到秦芳容被子上,“我还有事,先走了,至于这个嘛~”
“你愿意的话去方生大厦报我名字找总经理童年办入职,不愿意的话,直接撕掉就是。”
话落,那少女耸耸肩,潇洒地抄着兜走人。
离去脚步甚是轻快。
秦芳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缓缓握紧拳头。
聒噪的人一离开,病房里就这样骤然安静下来。
床上的女孩垂着眼帘,抿起唇瓣,迟疑地倾身拿过被子上的那张合同。
纸上少女潇洒写就的助理工资数字,刚好等于她现在每个月辛苦打工的总收入……
“……”
秦芳容捏紧纸张,在完全黑下来的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许久,干涩的喉咙里突然挤出很轻的两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