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灯火通明,庄大夫仍在埋头验药。
他身边堆了几十本医书,桌上、椅子上散放着大量纸张,上面是他记下的药方与药理。
雁安宁见状,在门边停下脚步。
她想了想,转头向院中的小厮低声问道:“庄大夫进展如何?”
小厮禀道:“方才大公子也来问过,不过庄大夫只验出四味药,全是毒草。”
雁安宁点点头。
“院里的小厨房别停火,让人轮值守灶,大夫想吃什么,随时给他做,到了子时,提醒庄大夫歇息,”她嘱咐道,“滋补的药膳也都提前备着,别让人累垮了。”
她说完又沉吟了一会儿。
“姑娘放心,”小厮道,“这里就交给我们,一有好消息,咱们就马上告诉姑娘。”
雁安宁浅浅笑了下。
将军府的人一向训练有素,不用主子多吩咐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朝房中望了眼,无声离开。
第二日一早,段明月从睡梦中醒来。
对她来说,醒与不醒没太大差别,反而在梦中能更加自在。
可她舍不得不醒。
她睁开眼,眼珠轻轻一动,就在上方看见雁长空的脸。
雁长空今日穿了身墨蓝锦衣,交叠的领口银丝云纹滚边,头顶的发髻束了一枚银环,晨光衬着他俊朗的脸,越发显得眉目英挺,宛如哪家的逍遥公子。
段明月看着这样的他,微微有些恍神。
两人重逢以来,她记忆中那个带着几分少年气的青年已变得成熟稳重,而眼下,他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他,眉眼间似有夏风掠过,一池波光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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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月眼底浮起淡淡的怀念,随即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鼻子与耳朵却比往日更加灵敏。
昨晚她嗅到雁长空身上浓浓的血腥气,今日那股血腥气被一股药味掩盖,但得受多少伤,才会敷这么厚的药?
段明月不敢多想,她怕想得越多,越痛恨此时的自己。
她什么也帮不了他,哪怕替他上药也做不到。
段明月眼中的光渐渐黯淡,雁长空像是发现这点,握住她的手。
“早上起来,我给你煮了粥,”他顿了顿,强调,“我亲手煮的。”
段明月静静望着他,眼中像是掠过一丝水光。
她眼尾一弯,缓缓眨了下眼。
雁长空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笑了笑:“我的手艺你应当信得过,比安宁好多了。”
“哥——”
身后传来雁安宁不满的声音。
雁安宁端着粥碗来到床边,用手肘撞撞雁长空的肩膀:“厨房被你弄得一团糟,你去收拾收拾,我来陪段姐姐吃早饭。”
“我来喂。”雁长空伸手。
雁安宁举着碗,侧身躲开:“段姐姐还要洗漱,你在这儿不方便。”
雁长空本想说有什么不方便,但他看见妹妹盯着他受伤的左手,微微一顿。
他连日策马赶路,这只伤手恢复得并不好,用大夫的话说就是,只差一点点,他才接好的筋脉就要再次断裂。
雁长空避开妹妹的视线,站起身:“我一会儿再来。”
他出了房门,迎头却见百里嚣守在门外。
他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却见百里嚣跟了上来。
“做什么?”雁长空问。
百里嚣道:“得罪。”
话刚出口,他一掌劈在雁长空后颈。
雁长空猝不及防,眼一黑,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