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京的消息已经递进宫里,皇帝这会儿说不准正等着。
苏青冉往人群中最后瞧了一眼,扭头:“走。”
石府中,石守渊比皇帝更快接到消息。
他这两日染了风寒,原本告假在家歇着,听说苏青冉带回了晋王的人头,立刻精神一振。
他换上官服,催促小厮:“去,叫人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老爷,”石夫人臂弯挎着一条披风,追出院子,“您风寒未好,我给您把披风系上。”
石守渊伸手往外一推:“来不及了。”
石夫人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幸好身旁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
石守渊并未留意,转身匆匆离去。
石夫人望着丈夫的背影,脸色木然。
她手里的披风滑落在地,丫鬟赶紧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劝慰道:“夫人,先回房吧,小少爷还等着吃药呢。”
石夫人垂下眼,她呆站了一会儿,走到院落的水池边,扶着栏杆坐下。
她低头望着平静的池水,抬手摸了摸鬓角,轻声道:“秋梨,你看我的白发是不是又变多了?”
秋梨站在灯笼底下,朝石夫人头上看了眼,笑道:“夫人,天这么晚了,池子里的水黑乎乎的,哪里照得清,是你看岔了。”
石夫人抬起头,怔怔看向她:“是么?”
秋梨见她神色惘然,将披风搭在她膝上,小声道:“夫人,大夫说了,让您少思少想,您整日茶饭不思,万一弄垮了身子,小少爷怎么办?”
石夫人眼神迟滞,慢慢扫过庭中的草木,落在空荡荡的石板上。
“我怎能不想?小小还未成人,那个苏——”她顿了顿,目中闪过一丝哀痛,“那个苏青冉就要当爹了。”
秋梨垂首听着,未敢插话。
石夫人静了半晌,蓦然轻笑:“老爷本就器重那人,如今苏青冉当爹,老爷就多了个孙子,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子孙绵延,可我呢?小小呢?我们以后如何自处?”
秋梨听她语声哀切,心头一酸,劝道:“夫人莫要担心,别说那头怀上的不知是男是女,就算真的生了个男娃,那也不过是个侍妾的孩子,那样的身份,老爷怎会放在眼里。”
石夫人摇了摇头:“那可不是普通的侍妾,老爷养着她们,就是为了替他笼络官员,这回轮到他自己的亲儿子,可不正是遂了他的愿么。”
自己养出的奴婢给自己的儿子生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省心。
“那丫鬟的身份是低了些,但胜在听话,”石夫人道,“老爷最喜欢听话的人,只要她在,老爷就可以放心和苏青冉父慈子孝,彼此扶持。”
秋梨略想了想:“苏青冉肯为老爷卖命,对咱们宰相府岂不也算好事一桩?夫人,您放宽心,无论那苏青冉与老爷如何相处,您才是正经的宰相夫人,谁也越不过您去。”
石夫人笑了笑,略显苍老的眼角浮现几道皱纹。
她轻声喃喃:“是啊,我是宰相夫人,我的一切都是老爷给的,若没有他,就没有我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