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晕倒之前还在笑盈盈地与学生讲解功课,她总是这样,每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
但谁又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硬撑的结果。
她是个坚强的姑娘,但过刚易折,她用一种残忍的方式将内心的阴暗与痛苦封禁起来,可伤口不是不看就不存在。
她封得越严实,内里就烂得越快。
大夫说,堵不如疏,只有让她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才能结束她的自我折磨。
昨晚,雁长空一宿没睡,将接下来几日的军务处理完毕,急急赶回城中。
他回来的时候,见她与安济坊的孩子们在一起,便一直守在巷子里。
他听着院中传出的欢声笑语,心里却揪着疼。
他希望有朝一日,段明月能发自内心地欢喜,而不是带着伤痛苟延残喘。
他不知如何疏导她内心的痛苦,但他知道她在乎他,所以便以青州叛军打开话题。
他对她说的那些都是实话,连同他的私心,他对自己的厌恶。
他将自己丑陋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只求能让她心疼。
只要她还愿疼他,他就能趁虚而入。
他不想让她哭,却不能不让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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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说,眼泪也是一味药,可以伤人,也能救人。
雁长空站在门外,听着门内传出的哭声,攥紧拳头,闭了闭眼。
他掀起袍摆,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他背抵门框,屈起腿,仰头看着天边半轮弯月。
月光白净,孤零零挂在天上。
雁长空眼里映着清冷的光,像漂在水面的一层浮冰,泛着浅浅波纹。
……
段明月在屋内难过了许久。
既为自己,也为雁长空。
到后来,她已不知是何种心绪,眼泪似已流干,她侧首枕在臂上,目光茫然地望着屋角。
天早已黑了,屋里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
屋外传来细语声,不知谁在说话。
段明月闭上眼睛,从那说话声中分辨出熟悉的嗓音,心里忽然一阵安定。
她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懒懒趴在桌旁,整个人轻飘飘的,一动也不想动。
然而房门轻轻一响,从外面开了。
“我打了盆水,”雁长空的声音响起,“你洗把脸再去吃饭。”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到桌前,将水盆放到桌上。
段明月见他摸索着似要去寻蜡烛,蓦然想起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又丑又狼狈。
她伸手挡住他:“先别点灯。”
却听“哐当”一声,桌上的铜盆被她碰掉在地。
温热的水流溅开,泼得到处都是。
段明月呆了下,急忙起身:“你没事吧?”
“没事。”雁长空沉声应道。
段明月的鞋子与裙摆早已湿透,雁长空就在一旁,想必也溅了一身水。
段明月低头,不安道:“抱歉。”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蓦地一痛,雁长空将她拉过去,紧紧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