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名马儿被杀的年轻士兵蹲在地上,看着血泊中抽搐的马儿,抱着脑袋一言不发。
另几名士兵与他处境相似,他们的马儿累倒在地,随时可能咽气。
有人抱住马颈,无助地低喃,似想鼓励马儿重新站起,有人跑去湖边用头盔舀水,想让马儿尽快恢复体力。
裘图没管他们,他冰冷地下令:“休息一个时辰,未时整,准时出发。”
士兵们低应了声,有人看着失去马匹的同伴,有心安慰,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活下来的人只能先管好自己,至于旁人,各有各命,管不了这么多。
裘图走到一棵树下,叫来一名熟识的偏将:“让他们省下干粮,所有人只许吃马肉。”
偏将略微迟疑:“可这附近没有人烟,生火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
“谁叫你生火了?”裘图背靠树干坐下,“让他们生吃。”
偏将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生吃马肉?”
裘图两眼半睁半闭,斜瞄向他:“不行?”
偏将喉间咕咚一声,收起为难的神情:“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有八百多人,快死的马才几匹,恐怕不够吃。”
“一人一口,”裘图道,“马肉用来填肚子,不是让你们吃饱。”
“是。”偏将低下头,踌躇了一下,又问,“大将军您呢?”
“我也一样。”裘图闭上眼,“盯着那些人,别让他们生事。”
“明白。”
半个时辰后,湖边飘扬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浓稠的鲜血染红了绿色的草茎,渗入土里。
几名失去马匹的士兵呆坐在一旁,目光空洞地看着地上所剩无几的马儿骨架。
有人实在看不下眼,递过去几块马肉。
“它们也算死得其所,赶紧拿着吃,吃饱了才好上路。”
“上路?”一名士兵茫然抬眼,“上活路,还是上死路?”
“瞎说什么?当然是活路。你没听见吗?大将军说了,援军很快就到。”
“我们没了马,哪里跟得上队伍。”另一名士兵凄凉地笑笑,“难道你肯搭着我跑?”
递马肉的士兵面色一僵。
“吃不吃随你们,”他将马肉放在地上,“要我说,做个饱死鬼,总比做饿死鬼强。”
眼见那人走开,一只手伸过来,捡起地上的肉块。
那是被裘图亲手斩杀马匹的那名年轻士兵,他抓着血淋淋的马肉,一言不发往嘴里塞。
鲜血沿着他嘴角淌下,他用手背擦了擦,涂得满脸血红。
“大将军,”偏将捧着马肉来到裘图身前,“这块肉是背上切下来的,最嫩,您勉强尝尝。”
裘图睁开眼,看着那块马肉,目色深沉:“上一回生吃马肉还是十年前,没想到,今天又让我尝到这样的滋味。”
他抓起马肉,放在鼻端嗅了嗅,强烈的腥气令他微眯双眼,他冷冷道:“等我与援军会合,定要抓到百里嚣,尝尝他的血肉。”
话音刚落,一道风声突然袭来。
裘图朝旁一滚,一块大石砸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