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什么岁数?”雁安宁故意打量她红润的脸,“走在外头,别人只当你是我姐姐。”
丘夫人抿唇,禁不住笑道:“又往我脸上贴金,你啊,干脆留在临漳好了,日日对我说吉祥话,我心情爽利,生出来的孩子保管壮实。”
雁安宁道:“好啊,我就待到夫人生产。”
丘夫人讶然看她一眼,不舍道:“我可不敢想,大将军打完这仗,怕是要带你回雍陵。”
她拍拍雁安宁的手,笑着又道:“我虽未去过大衍京城,但听说雍陵比起那儿也不差什么,无论如何,总比临漳好多了。”
“我觉得临漳就挺好,”雁安宁陪着她走进院子,“树叶常青,鲜花常开,一年四季五彩斑斓。”
这话不是虚捧,她来临漳这些天,处处可闻花香,临漳城虽小,里里外外打扫得十分整洁,走在铺着青石板的巷子里,时不时就能遇见一树繁花越墙而下,如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令人心生欢喜。
这里还有形形色色的夷人,他们好似洪荒时期留下来的远古遗民,有着奇奇怪怪的风俗,也有着令人赞叹的工艺。
雁安宁只觉每日所见所闻都很新鲜,这里处处透着朴拙,虽不如京城繁华,但这里的人却很鲜活。
丘夫人抚了抚隆起的肚腹,面上满是温情:“我也觉得这儿好,因为我的家在这里。”
雁安宁看着她满足的笑容,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受。
正如昨日傍晚她站在街头,看着道旁人来人往,她清楚地意识到,临漳不是她的家,可她心里并不失望。
也许是因为,她心里的那个人守在城外,他护住一城百姓,也就护住了她。
她虽然不能陪他征战,但他知道她在他守护的城里,想必也会安心。
雁安宁将丘夫人送回房间,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鸟鸣啁啾,花香浮动。
雁安宁简单梳洗了一番,拆掉发髻,披散着头发躺进被窝。
她本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谁知刚一沾上枕头,便倦意袭来,很快沉入梦乡。
日头爬上中天,枝头鸣叫的鸟儿躲进树荫,老老实实蜷回窝里。
小小的院子仿佛与世隔绝,雁安宁的卧房里静谧无声。
突然,一个人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百里嚣没有披甲,只穿了身黑色战袍。
他往前走了两步,随即停下。
他低头看了看靴子上的污泥,不只靴子,战袍上也沾满了泥水和血渍,只因袍子是黑色,瞧上去不大明显,但他落脚之处,几个泥印清晰可见。
百里嚣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气味。
他刚从战场上下来,又是血又是泥,一身味道并不好闻。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靠近床边,停在离床头两步远的位置,用长刀刀鞘拨开帐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