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刚刚降下的燥热再次涌了上来,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阵风吹入,她拢了拢颈边散乱的头发。
百里嚣终于起身。
他拿起妆台上的木梳:“过来,我给你梳头。”
雁安宁不信任地看他一眼。
百里嚣低笑:“等你收拾好,咱们就该动身了。”
雁安宁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午时已过,他们现在出发,正好能在日落前赶到临漳城。
她自问不是个因私废公的人,当下回到妆台前,“我自己来。”她伸手向他要梳子。
百里嚣按着她在镜前坐下:“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嗯?”
他解开她散乱的发髻,看着镜中的人笑道:“到了临漳,我天天给你梳。”
雁安宁白他一眼:“我可起不了那么早。”
她家里曾有两个习武之人,每每天不亮就要起身操练,她幼时不知其中辛苦,跟着早起了两回,最后果断放弃,回屋抱着被子补眠到天亮。
百里嚣指望拿这门手艺哄她,怕是要失望了。
百里嚣露出遗憾的神色,他握着她的发丝,如同掬起一捧温柔的流水:“明日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
雁安宁歪头看看他。
“你会下厨吗?”她问。
百里嚣点头:“当然。”
“给我煮碗长寿面吧。”雁安宁道。
“这么简单?”百里嚣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你一个姑娘家,想要的礼物不能太寒酸。”
雁安宁笑了起来:“我每年都会收到很多生辰礼,比你能想到的还要贵重。”
“那你凭什么只让我煮一碗面?”百里嚣下巴微扬,“就算在临漳,我也能让你的生辰过得风风光光。”
雁安宁噗嗤一声:“百里将军,你是在争宠吗?”
“是,”百里嚣毫不否认,“我想给你你最想要的。”
“我想要的太多了,”雁安宁眉眼弯弯,“你别以为煮一碗面就很容易。”
百里嚣扬了扬眉:“愿闻其详。”
雁安宁道:“汤是鸡汤,用两年的老母鸡和三年的火腿,配上香菇、白术炖上一夜,汤里除了盐,还要加几滴纯和坊的香油,面条得做成银针粗细,整碗只能有一根面,不能煮得太软,也不能太硬,碗里还要放几颗用鸡汤煨过的鱼丸,最好是黄鱼。”
她慢条斯理说完,冲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
百里嚣果然愣了下,他看着她镜中的笑颜,轻声道:“你娘真是用心了。”
雁安宁抬眼:“你怎么知道是我娘做的?”
百里嚣笑笑,替她挽起发髻:“我虽然是个男人,但我也是娘生的。”
只有母亲才会这么用心地为孩子准备一碗寿面,正如他的娘亲也会在他生辰时,偷偷藏几块肉塞给他。
“我擀面的手艺不太好,”百里嚣道,“小指粗的行不行?”
雁安宁撇唇:“也行。”
“临漳没有黄鱼,不过漳水里有一种青鱼,肉质细嫩,”百里嚣低头看她,“用它做鱼丸如何?”
雁安宁转眸,轻轻一笑:“你亲自去捉?”
她本是玩笑,却听百里嚣道:“自然要亲自去。”
他的口吻透着理所当然,雁安宁侧首,与他对视一阵:“我陪你去。”
百里嚣笑着刮刮她的鼻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