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何她听着丈夫的解释,心里像是堵了一块,不但不感到安慰,反而更难受了。
石夫人看着石守渊的背影,张了张嘴,她一个字还没出口,两行泪水已夺眶而出。
石守渊听着身后传来的啜泣声,皱了皱眉。
他无暇理会石夫人,转向雁安宁道:“你一定要我写路条?”
雁安宁点了点头。
“好,我写。”石守渊拿定主意,说着就要碰笔。
“且慢。”雁安宁拦住他,“我先写个模子,石大人照抄便可。”
话音未落,百里嚣在旁取过砚台和墨条,主动为她研起了墨。
雁安宁含笑看他一眼,铺开纸张,提笔蘸墨。
她在来的路上早已打好腹稿,此时下笔如飞,一气呵成。
百里嚣一边研墨一边看她写下的内容,看到最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石守渊离得远些,看不清雁安宁写了什么,但听百里嚣的笑声就知,上面的内容一定与他所想相去甚远。
雁安宁唰唰写完两张纸,拿起纸张吹了吹,待墨迹半干,放到石守渊面前:“一张路条,一份文书,劳烦石大人照着写下来。”
石守渊看完纸上的内容,脸色一变再变,几近铁青。
“不行。”他道,“你想借我之手送你们出城就罢了,你让我写这份文书,实在有违臣子之义。”
“石大人如今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难道就符合臣子之义吗?”雁安宁道,“你如实写下国师以人入药的罪行,才算真正尽到臣子的本分。”
“你这里面分明字字句句都在指责陛下的不是!”石守渊拿纸的右手微微颤动,“你把这些抖出来,陛下便会声名扫地,整个朝廷再无威信可言!”
“朝廷的威信不靠谎言维护,”雁安宁道,“皇帝做错了事,同样应该受到责罚。”
“君权至上,”石守渊道,“你这样是想逼他退位。”
“他现在的样子与退不退位又有什么差别?”雁安宁道,“石大人不过是担心,没了皇权加持,你这个宰相再也做不安稳。”
石守渊闭口不言。
雁安宁笑笑:“石大人何不换个想法,你将皇帝的罪状公之于众,世人都会敬佩你的无畏与大义,叛军再不能以清君侧的名义讨伐你,这样一来,何愁不能让你稳握朝纲?”
石守渊默然片刻:“我一外姓人,如何稳握朝纲?”
“大衍还有别的藩王,”雁安宁道,“若不想生灵涂炭,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可靠之人继位,重整乱局。”
石守渊看她一眼:“你不肯留下大皇子?”
“你我心知肚明,大皇子没有做皇帝的资质,你若强行扶他上位,只会让朝廷更乱。”雁安宁道,“你不如好好挑一名藩王,兴许还能护得大衍太平。”
石守渊闭上眼,语气沉沉:“我需得再想想。”
“石大人慢慢想,”雁安宁并不着急,“现在离天亮还早,府中无人打扰,石大人可以写好了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