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这一阵,竟无人理会晕在一旁的兰贵妃。
兰贵妃身子动了动,嘤咛一声,慢慢醒转过来。
她迷茫地抬起双眼,看见皇帝,像是怔了下,随即泪光盈盈。
“陛下,”她幽然一声轻唤,推开身边的宫人,奔到皇帝脚边,抱着他的大腿跪倒在地,“陛下,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皇帝低头看她:“你有什么罪?”
兰贵妃张了张口,泪水在又目中滚动,偏又倔强似地不肯滴落。
她将脸贴在皇帝腿根,轻轻蹭了蹭,仰头看他:“皇后娘娘说,臣妾的侍女桂香有意谋害大皇子,可臣妾今日一早去了兰府,对此刁奴的行径全然不知。臣妾自知有失察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她神情哀婉,满眼都是自责,皇帝看看她,转向段皇后:“皇后,兰贵妃自行请罪,你说该当如何?”
皇帝的声音格外轻柔,兰贵妃听了,却在心底打了个寒颤。没人比她更懂皇帝这语气的含义,皇帝是想袖手旁观……不,他这趟过来根本不是因为兰贵妃的求援,而是想看看,兰贵妃与段皇后两人,能斗出怎样一个名堂。
皇帝常以斗兽为乐,在他眼中,人斗兽也好,兽斗兽也罢,都不及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来得有趣。
段皇后与兰贵妃在后宫相处两年,从未像今日这般正面对上,这对皇帝而言,何尝不是一出精彩大戏。
兰贵妃方才只是装晕,这一招她在对付其他妃嫔时也曾用过,每一次都很奏效。
皇帝才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晕倒,他只要看着那些妃嫔面如土色,就会哈哈大笑,将那些人拖下去杀罚了事。
但今天,在凤阳宫里,皇帝却像没看到她晕了似的,与段皇后自顾自说着话,而这两人交谈的内容,更令兰贵妃越听越是心惊。
她头一回知晓,皇帝竟然从不着急子嗣之事,甚至对大臣们的催促十分反感。
她的目光下意识移向自己的小腹,心中升起一股仓惶,皇帝不想要孩子,那她这般图谋又是为了什么。
她侧首望向段皇后,一颗泪珠沿着娇艳的脸颊缓缓滑落。
她姿态楚楚,像极了一朵被暴雨摧残过的石榴花,瞧见她此时的模样,任何一个铁石心肠之人都难免动容。
便是皇帝见了也喉咙一动,眼中升起一丝黑暗的欲望。
只有段皇后对兰贵妃的作态视若无睹,对皇帝道:“审问结果未出,兰贵妃究竟身负何罪,臣妾不敢妄议,只是这宫里的防卫一日不如一日,后宫接连出事也就罢了,万一有人想对陛下不利又该如何?”
皇帝闻言,目色一沉。
段皇后接着又道:“金吾卫本由兰将军统帅,他如今伤重不能理事,手下的人难免懈怠,听说禁军统领是由兰将军一手提拔,却不知为何如此散漫,这样的人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陛下便是不为后宫着想,为了自己也该命人整饬才是。”
兰贵妃听她提到禁军统领,心中又是一跳。
禁军统领关飞渡,与她有着见不得光的关系,段皇后为何偏要在此时提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