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听他提起苏青冉,眼神略深。
“朕早知道苏青冉来自西南,不过他是石相所荐,又替朕平定了晋王之乱,朕才不计较他的身份。”他缓缓道,“但此人瞒下万寿殿地宫一事,实在可恶。”
万寿殿崩塌后,宫人在废墟中发现了地宫残存的痕迹,然而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线索,泰安帝不知地宫里到底有什么,苏青冉被烧成废人,至今昏迷不醒,便是想问也无从问起。
对此,泰安帝心中恼怒,却无计可施。
兵部尚书附和地点了点头:“陛下,恕臣多嘴,那苏青冉在西南虽声名不显,但经查,他曾隶属西南军主帅百里嚣帐下。此人能为我朝所用,只因他与石相关系匪浅,他若是匹烈马,石相便是那辔头,陛下才能安心用他。可咱们都不知道,西南除了他,是否还有旁人潜入大衍,又与朝中哪些官员有所牵连。”
泰安帝心中一动,朝前探身:“你想说什么?”
兵部尚书敛目:“世上已无石守渊,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个苏青冉,陛下,倘若朝中真有人与西南暗中往来,我们不得不防。”
泰安帝看着他,大约又想到地宫之事,面色冷了下去。
“可惜苏青冉开不了口,不然倒是可以找他问问,这朝中还有多少人与西南有瓜葛。”
兵部尚书恭恭敬敬道:“陛下英明,如今青州叛军未除,西南若再生乱,于大衍而言并非好事。臣斗胆,请陛下加固西南防备,以保南边太平。”
泰安帝拿起手边的军报,轻轻敲了敲桌沿:“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苍岚军的意思?”
“陛下明鉴,”兵部尚书诚惶诚恐,“废帝在位时,对军饷严加限制,西南边界虽无战事,但苍岚军的兵器械备多有老坏,而今西南军势力渐长,又在我边境犯下如此血案,若不加强苍岚军军备,一旦对方抢先动手,怕是整个南边的防线都会崩溃。”
“情势有这么糟?”泰安帝问。
兵部尚书道:“陛下可让户部呈报近年军饷账册,除了驻守京城的金吾卫,其余各军无不捉襟见肘,难以维系,长此以往,怎能不军纪废弛。”
“这就是他们面对叛军连吃败仗的原因?”泰安帝问,“可朕怎么听说,雁家军在天水城打了一场漂亮仗,史一志与兰啸天都败在雁长空手下?为何雁长空能做到,其他将领却做不到?”
兵部尚书略顿了顿:“陛下,雁家军不可与旁人相提并论。石相在时,虽叫人停了雁家军的军饷,但他们在北边收了好些个城池,这样的行径与叛军何异?”
泰安帝皱眉:“石守渊说过,他停军饷是因雁家军与西南军来往密切,恐生异心,此事你可已查清个中原委?”
兵部尚书迟疑了一阵,方道:“尚未查清,不过当初废帝强征雁家之女入宫,雁家人对朝廷想必颇有怨言。臣承蒙陛下恩宠,得以接掌兵部,臣为缓和朝廷与雁家军的关系,曾向梁州去信询问,却未收到雁长空的回应。又因青州叛军阻断了京城与北边的通道,两头交往不便,臣才只能把雁家军放在一旁,打算清除叛军之后,再行探询。”
泰安帝听了,久久不语。
他初登基时,一度雄心勃勃,直到亲自理政,才发现废帝给他留下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
早先有石守渊在,尚能替他分担一二,如今石守渊已死,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泰安帝从封地带来的僚属虽然各居要位,行事仍然颇受掣肘。
正如眼前这个兵部尚书,他是泰安帝的封地旧臣,能力算不得顶尖,但胜在忠心耿耿,泰安帝用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泰安帝沉思片刻,忽道:“雁长空年岁几何?”
兵部尚书道:“二十来岁。”
“可有娶妻?”泰安帝又问。
兵部尚书想了想,摇头:“应是没有。”
泰安帝沉吟:“朕有六个女儿,其中最小的一个刚刚及笄,你说,若是朕让雁长空做驸马,能否让他放下旧怨,重新听命于朝廷?”
兵部尚书愕然:“陛下,别的姑且不论,雁长空有重孝在身,两年之内不能婚娶。”
泰安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朕那女儿还小,等上两年倒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