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军从上到下悍不畏死,士兵肚子上挨了刀,哪怕肠子流出来,也能拼着命把敌人干掉,再把肠子塞回去,被人拖回营地途中,还笑着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而眼前这尊大神,前不久挨了一记冷箭,他径自拔下箭头,继续指挥作战,等老田赶到时,他的胳膊已肿得老高。
老田替他划开衣裳,才发现箭上有毒,为了阻止毒性蔓延,不得不拿刀剜去沾了毒的皮肉。
幸运的是箭上抹的毒药不烈,没有侵入骨髓,不然这只胳膊就保不住了。
老田还记得,当时他劝百里嚣撤回后方治伤,百里嚣两眼盯着前方的战局充耳不闻,只将肿胀的胳膊伸到他面前,让他就地处理。
战场上的喊杀声震得人心惊胆战,敌人随时可能杀过来。
老田拿起医刀,只觉胸腔如有战鼓擂击,令他两手微微发颤。
等他划下第一刀,他的手才开始变稳。
因为百里嚣比他更稳。
为了保持清醒,他没用麻沸散,让老田硬生生从他胳膊上割下一块肉,他的伤处至今还留着一个狰狞的大坑。
老田替他包扎完伤口,百里嚣看着少了块肉的地方,撇撇嘴,自言自语:“破相了。”
他只咕哝了这么一句,便让人把老田送走,重新投入战场。
老田事后回想,只觉此事明明值得大书特书,却因百里嚣从头到尾太过淡定,让人觉得不值一提。
眼下,见百里嚣似要率兵出征,他刚熄掉的火气又冲了上来。
他再三叮嘱百里嚣好好养伤,他嘴上应得挺好,转过身,大晚上的又要出去。
西南军里除了他,没人会打仗是吧?
眼看老田就要开骂,百里嚣微微一笑。
“我要养伤,出什么战。”
他这话一出,老田险些呛住。
他们大将军被鬼附身了?这像他平日说的话吗?他难道不该说,“此战无甚危险,我去瞧瞧便是”?
想归想,老田紧紧拽住他的衣袖:“那就跟我换药去。”
“等等,”百里嚣岿然不动,“此战十分要紧,我得去前营等消息。”
老田吹吹胡子,他就知道,百里嚣没那么老实。
“老夫跟你一块儿去。”他冷着脸道。
百里嚣笑笑,唤来私卫替老田背起药箱,一行人来到前军营地。
深沉的夜色笼罩四野,天上淅淅沥沥飘起了细雨。
若在春日,这将是一个柔软甜美的雨夜,可如今是冬日,雨水带来更加冷冽的寒气,让人只想钻进被子,靠梦境抵御严寒。
老田不知今晚要攻打何处,只见一队人马如离弦之箭,离开营地,没入夜色。
那支队伍的领头人是名年轻小将,老田认得他,他叫叶灵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