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都被眼前的情况吓傻了,眼看着购房合同真被撕了,才赶紧拦了,“含烟呀,听话。咱跟钱没仇,跟房子更没仇!”
周含烟整个人摇摇欲坠,喊的撕心裂肺:“那你说,我跟谁有仇!我该跟谁有仇!”
老太太都恼了,这房子是她半辈子辛苦的佐证哟,说撕就撕了,“你想跟谁有仇!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瞧着心心享福,你心就野了。”要不然咋瞒的好好的事,现在就知道了呢。肯定是她干的!老头子住院她在医院,后来自己又晕倒了还在医院。还有那个助理也在!打小就看得出来,这丫头比心心有心眼,脑子活泛,果然是这样。她低头去捡那些被撕碎的合同碎片,气道,“狗养上十八年,也知道看家了。你连……”
这话可太难听了!
周含烟张嘴就要骂回去,可胳膊抬起来,手都抖的控制不住,嘴唇抖的上下牙磕碰的哒哒响。四爷赶紧把这孩子往回一拉,林雨桐却上前一步,挡住了周含烟,一脚就踩在老太太要捡起的纸上,这老太太果然不骂了,抬起头来,林雨桐就道,“您就真当有那么一纸所谓的过继声明,孩子就是你的了?”
“那都不算什么才算?自古就是这样……”
“自古?1982年之后,民间的过继不具备法律效力。什么是过继?被过继的孩子需要在十四周岁之下,并且,是丧失父母的孤儿,或者是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或儿童和生父母有特殊困难无力抚养子女……这些里,你觉得含烟是哪一条呢?”
跟着老太太讲道理,那你永远讲不明白的。她只讲她的道理,别人的理她都听不进去。
果然,这么一说,老太太生生的愣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肯定是有特殊困难无力抚养子女……”
林雨桐嗤笑一声,“你儿子是无业游民,孩子的亲生父亲当时已经是大学助教讲师,你说一个大学助教讲师不如一个无业游民挣的多?养不了孩子?老太太,收入证明这种东西,拿到法庭上,是能作为证据的。”
老太太气道,“我儿子是没有收入,但是我儿媳妇有,她是护士……”
“妈……”一直没说话的李秋急忙站起来,“孩子的爸爸找来了,孩子跟去也是享福。咱们养了孩子一场,自然是盼着孩子好的,孩子要娶,我没意见。过户户口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我肯定积极配合。不管是闺女还是外甥女,我都一样的待。孩子十八了,妈!好的坏的,孩子都记着呢……”
老太太抿嘴就不说话了,周月却看见自家前姐夫后娶的这个女人嘴角挑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竟是叫人看了,心里透出了一股子寒意。
好厉害一女人。
就见这女人转过身来,看向自家嫂子,“护士啊!我就说呢,少了你这一环也不行啊!”林雨桐掏出那些老发|票,“这上面的信息显示,你丈夫周山不是少|精不是弱|精,而是无|精。你们身上还有一股子中药味,这说明你们一直在调理。也就是说,你丈夫的病还没有起色多少,你又发现卵巢功能退化了。求子之路难吧!”
这话触动到人心底了。
李秋将脸撇向一边。
林雨桐紧跟着又问了一声,“那原本你们夫妻名下那个比含烟和心心大的那个孩子,去哪了?你们买的孩子?偷的孩子?有了亲外甥女,或是那个孩子有什么疾病,你们又把孩子卖了?只凭着这一点,我现在马上就能报警!”
李秋的脸刷一下白了,“不要!不要!那是我的孩子,我亲生的……你不要瞎说!”
“哦!一个不能生育的丈夫……你却能有自己的孩子,有意思了!”林雨桐就道,“这该是丑闻吧?你丈夫窝囊到这份上了,要靠这样的法子留个后?”
周山的脸憋的通红,抬脚就踹在了李秋身上,“贱|人!”
李秋被踹的朝后一倒,冷笑一声,便哭出来了,“这二十年,我受够了!反正横竖都得进去,我今儿就说个明白。”
周山还要再动手,林雨桐将一个脚边的木板凳咔嚓一下踩断了一条腿儿,“你敢动一下试试。”
欺软怕硬的,在斯文的人面前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对付不了的。猛地来了这么一个横的,他们还真就没办法了,一个比一个怂。
周山蹲在墙角,再不敢动。
李秋瞥了一眼,满眼鄙夷,谁也不看,只说她的,“我是护士,是从农村考出来的。上了卫校,然后分到了医院。在农村,我这种的就算出息的,可实际上,在城里就知道,护士那点工资,自己租房子都困难。所以啊,找对象,就想找个城里的,家里有房的。这人就是没本事吧,城里地方大了,咋不能找一碗饭呢?当时就有一护士长,给我介绍了周山。那护士长父母也是这厂里的,我一听,老城区有房子,父母还有退休金,两人年纪也相仿,就算暂时没工作,也没事。干个体的多了去了,就算是摆个早点摊子,人家不也养一家老小吗?就这么着,我们结了婚。”
“结了婚,他还是啥也不干。整天泡在网吧里。那个时候那网吧挺烧钱的。一个大男人不挣钱还花钱,是个女人都忍不了呀!我就说,我们医院门口的早饭摊位,挺好的。我争取一个,在那边生意好,医院那地方嘛,人流量大。可人家嫌丢人,看不上。说是看医院的后勤上还是哪需要不需要人,要不然走走人家的门路。说你在医院工作呢,连这点人脉都没有?没钱送礼,没钱走关系,他一个大男人连跟我上人家的门都不去,我怎么跟人家说。后勤那边的主任,我只能常去走动走动……可走动的多了,人家误会了,还当我是有啥意思呢。慢慢的对我也好起来了,医院里发个福利什么的,都给我多留一份。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突然就觉得,我不是非要跟周山这种男人过下去的。除了他,我还有选择,我能找个对我好的。这个时候,我就提出离婚……周山不答应,我一不做二不休,很快就跟着主任在一块了,我还不瞒着周山,就是逼他离婚。可……”
她说着,就哭出来了,“可周山这王八蛋,他打从一开始就在骗婚。他爸他妈都知道他不能生!他的不孕不育是外伤导致的,所以,当时治疗外伤之后,人家就该告诉他,他没有生育能力。可他们瞒着我,骗我。直到我告诉周山,说我怀了别人的孩子,这个婚非离不可!人家什么话也不说,跑到我工作的医院,去看生殖科。这边我才检查出我怀孕了,那边他检查他是不是能生孩子……这是干什么呢?这是要臭了我呀!我在城里无根无基,要是没了工作,我该怎么办?”
“我去找那个主任……也是我傻,人家有家庭,要保公职,我算什么呀?跪下来求我,说叫我把孩子打了。”说着,她的脸色一下子冷起来了,“我不!情人不敢叫我生,丈夫不能叫我生,可我偏要生。我不能离婚,我还不能有我自己的孩子妈?他不能生,难道就得剥夺我生孩子的权利?我留了孩子,谁都知道我怀着孩子呢……这老虔婆大概也觉得这么着也好,至少他儿子有个完整的家,在外人看来,她对我是真好。我也想着,只要周山肯应,那就这么着,凑活着过吧。也就是那个时候,周美云和金教授过年回家了。蒸鱼一出锅周美云就吐了,看着像是怀孕了。她不知道我跟周山的事,还想着我是护士,去医院能行个方便,于是我们就去了。谁知道一查是双胞胎,老太太就跟我变了脸。她先是求周美云……周美云长的好看,上高中的时候被小流氓纠缠,周山护着她,才被人打伤了,伤了根本,不能生育。老太太就求周美云,说孩子是你欠你弟弟的,周美云死活不肯,老太太跪下哭求,再不行就跳楼。周美云逼着没法子,应了下来。老太太又跟我说,只要我瞒着这事,等处理好了,就叫周山跟我离婚。还跟我说,那个主任好办,她每天就去医院坐着哭闹,就不信对方能不认账。我一想,这事也行,就应了下来。老太太胡搅蛮缠的劲儿,没有人不怕!”
“可……周山不能生的事,在医院还是被传开了,所以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单位山传的难听的很……到底是被主任的老婆知道了,跑到医院,带着人把我打了一顿,那个时候,我都怀孕七个多月了,早产了,在医院生的,孩子生下来就弱……当时我在医院的名声都那样了,我没法在医院住着,就转院了。老太太跟周山倒是没见死不救,真就拿钱给我,带着我四处求医,到底是一条命,希望能保的住。可惜,大人造的孽孩子得受着,那孩子到底是……没保住。这件事只我们三个知道,就在这时候,周美云回来准备生产了……老太太就说,也是命数,先抱养外甥女养着,咱先攒着钱,调养身体,不是说有试管婴儿吗?就算周山没有精|子,不是还有捐赠的吗?再说了,说不定周山调养调养就有了,那个时候才二十多岁,想想,四十岁要孩子都不算晚。我便认下了这个事。我不认也没办法,之前半年,为了给我生的那个看病,请假请的太多了,又因为照顾孩子太累了,有一次差点给病人输液输错了,这么大的事,医院也不能留我了。没了孩子,没了工作,老家回不去,我能怎么办?”
“周美云生的很顺利,生了两个,这个做不了假的。便是去找那个主任,他也给做不假的。只能说瞒着金教授。其实给金教授打电话说要生了的时候,人已经进了产房了。周美云专门查了班次,算好的时间叫我打的电话,金教授不可能早到医院。他一来,就见到这边收拾齐整,抱着孩子都能走的样子了。”
“其实,那个时候,病房里只有文心。含烟被我娘家嫂子抱回我老家去了。我要了金教授的身份证复印件,理直气壮的找了那主任给我去办出生证明这些东西……后来需要的很多上面东西,都是他经手办的。他并不知道我生的那个孩子没了,因此觉得亏欠,有求必应。”
“办好了,我跟金教授说,我得带着孩子瞧病去。金教授知道我生的那个身体一直不好,并不疑心。给了我一千块钱,说没有多的,把这些钱添着吧。我拿了钱,回了我娘家。在我娘家住了一年多,这才回来的。如烟生下来弱,但我是护士,我养的精心,老家我爸妈又专门买了奶羊,孩子吃的好,很快就养的壮实起来。等孩子会走路了,能简单的叫爸妈了,我就带回城里。人家都知道我生的孩子弱,一个身体弱的孩子,学走路晚,学说话也晚,这并不会叫人疑心。就这么着,如烟就成了周如烟。”
“周美云提心吊胆,怕丈夫发现她送了个孩子出去,奶水也不好……连着几年不回来,等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俩孩子绝对看不出来是孪生的。如烟比心心大出一圈去。那几年,周美云过的不好,本来好好的家,因为一个孩子,叫她不能安心。她回来的时候,我听见她跟老太太吵架,说现在好了,我欠我弟弟的都给你还了!我两个都给你……你把我这一辈子毁了,现在心满意足了……因此,周美云走了,再不回来。她走的时候我心里是有数的。只是不知道她当真很绝情,一分钱也没寄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