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搞的那点恶心人的伎俩, 林雨桐和四爷都没工夫关心。
他们俩现在比较焦灼。第一, 他们俩本来就是凭空出现的,那么……这突然消失的那点功德力,会不会真的带来某种变故?比如弘晖……会不会也会凭空出现。第二,假如第一种情况是两人多想了,那么会不会真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时间空间相互交错,人的灵魂并没有都真的消失。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可以在冥冥中庇护自己所在乎的人的。
如果真只是第二种,两人最多是释怀。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可以坦然以待,他们所做的事不仅对每个世界是有益的, 对曾经他们的亲人, 他们所牵挂的,记在心里从来不敢提起的人是有益的。
这是一件极好的事,心里热切有,但是焦灼真的不必。
真正焦灼的就是对弘晖的猜测……那种两人都觉得荒诞,但又有特别期盼的那种猜测。
在这种的心境之下,钮钴禄那点事叫事吗?一个无知的妇人而已, 想什么时候收拾都行, 真不必现在为这个跟她费神。她……还没这么大的脸。
因此上, 这么大的事,叫别人看来,就是林雨桐生生的受了,过后压根就没计较。
其实东西一送到, 四爷和林雨桐一出庄子,弘历就收到消息了。他当时以为自己幻听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六月六这个忌日,这事有专门的人去料理。端亲王那边自然是有专门的人祭扫的。
但因为皇额娘其实活在世上,弘历连提都不敢提。就算是想跟嫡母搞好关系,那也得看在什么事上献殷勤了。这事你急巴巴的说给大哥怎么怎么祭扫,那真不是讨好,那是去结仇的。因此听了自家额娘办的事之后,他当时就急了,找自家那额娘去了。
结果自家这额娘有理的很:“……端亲王可怜见的,早早的就没了。别人都能忘,只怕母后皇太后是忘不了的。本宫也是圣母皇太后!母后皇太后那么照顾本宫的儿子,本宫照顾照顾她所出的端亲王,何错之有?这事任谁看了,都不能说本宫错了。”
还觉得没错?
乾隆就跟吃了一口啥恶心的东西似的,一时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喷起。
你就是气不顺,故意给人找不痛快,那你也把事情往大方的办,好叫人说不出错处才行。就像是这次,你可以告诉宗人府,叫他们大张旗鼓的祭拜一次,甚至要求自家的儿子或是弘昼的儿子,甚至能下旨叫皇家的小辈都过去,给端亲王好好的大办一次祭祀,这都行啊!你要真这么办了,那边是啥话也不会说的,就是自己,在那边也不会有啥不好意思的。但您这好好的,给人家亲生的额娘送纸钱去是想干什么?而且,天下又有几个人知道那庄子上的情况的?人家可不知道皇额娘是活着的。所以,你做的这事别人看不见,看的见的人都是跟那边亲近的,因此上,你觉得你做的这个人家会怎么看您?你除了把人家得罪狠了之后你得了什么了?
这件事更给他提了一个醒,那就是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做皇后太后的料。你就是给她穿上凤袍,把她架在那个位子上,她也不会变成一个能担得起这个身份的人来。
除了立后这事没有丝毫的松口之外,弘历还来了一波骚操作。人家直接来了一波册封,大致的意思就是他很想念他的大哥,他的大哥是怎么的聪慧,怎么的有爱心,怎么得先帝的喜欢云云,可惜,天人永隔。今恰逢忌日,颇为感慨。说是若端亲王在,那么做的一定会比他现在更好。
反正是夸一个死了的人嘛,什么话好就说什么。
长篇大论的夸完了之后,他说了,若是端亲王还活着,太子之位一定是大哥的,他皇阿玛当年得多伤心多遗憾呐,如今他代先帝追封端亲王为仁慧太子,谥号为端。
满朝上下:“……”
这位皇帝跟脑抽了一样,突然册封先帝那个八岁就夭折的嫡长子,啥意思啊?就算这位新出炉的仁慧太子当年真的聪明的一匹,但是……再如何那也就是一八岁的孩子。
突然就想起来了,为啥的呀?
但凡皇上有旨意,这都是在释放一些政治信号的。细细的品品,总能从里面嗅出点什么来。
可这道旨意叫满京城的,甚至顺着京城一道道的传到下面的各省各州各府大臣们都品了一遍,估计从上到下也都是懵的。
有那交情深的,相互串个门子,彼此打问打问:宫里这是啥动静呀?
不知道啊!
这些勋贵一头雾水就罢了,这宗室们还蒙着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可这样的事跟谁打听呢?第一,和亲王。第二,履亲王。
和亲王耷拉着一张脸,别人一问,他就皱眉:“仁慧太子是爷和万岁爷嫡亲的大哥,兄弟们想哥哥了,这还有错了?”
谁问都是这么一句话。
然后庄亲王胤禄,也就是他们的十六叔,猛不丁的问了一声,他也习惯于这么答了一句:弟弟们想哥哥了,就这么点事。
十六当时只愣了愣,然后抽抽噎噎的,眼圈也红了,抬着胳膊就擦眼泪,老人家了呀,就这么可怜巴巴的转身走了。
给弘昼弄的愣住了,“十六叔,您这是怎么着呢?侄儿也没说什么呀?”
十六哭的更可怜了,抽噎的更大声了,惹得下朝的人都朝他看,就听这老王爷道:“侄儿啊,不关你的事。就是老叔啊……老叔我也是想哥哥了!先帝爷……也是你老叔的哥哥啊,弘昼啊,你叔叔我也想哥哥了呀……”
弘昼:“……”信了您的鬼了!真是服了您了!
现在剩下的这些叔叔里,也就十二叔、十四叔和十六叔这三个是参与或是亲历,见证了当年你死我活的兄弟相争的。
想哥哥了?还是想哥哥们了?
十六叔啊,别说您那些哥哥们了,就只回来上一个……我的亲叔啊,真不是侄儿吓唬您,您那心脏要不是一般的强,真就受不住了。
弘昼看着十二叔来了,一般不怎么上朝的十四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上大朝了。他朝两人喊:“十二叔,十四叔,十六叔想你们了!”
十六:“……”并不!
十二现在的段位,就不愿意搭理这两个明显被皇上讨厌的弟弟,于是很是端着。
但是十四才不管呢,他脚下现在利索的很,追着十六就去:“小十六……想哥哥啊!早说啊!走走走,陪哥哥喝一杯去……”
十六脚下也不慢,佯装听不见,蹭蹭蹭的就走了。
俩老头一前一后的,满朝大臣都像是在看西洋景。
十二却落在后面看向弘昼,“和亲王是要出宫?”
弘昼点点头,“十二叔有事您只管去,我是要陪万岁爷出门的,侄儿在外面等着就行。”
到的时候乾隆已经准备出门了,见了十二还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又坐回去,“十二叔有事?”
十二皱眉:“万岁爷,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乱认的。”
乾隆:“……”我不认也已经认了,想反悔来不及了。他不想叫忠臣寒了心。于是耐着性子,带着几分感慨,“敢跟朕说这些话的,唯十二叔一人耳。十二叔的心,朕时刻铭记。但这件事,朕选的是风险最小,回报最大的方式。朕既然主意已定,十二叔休要再提此事。”
“万岁爷认了,可臣没法认。”十二固执的回了一句。
这话的意思可有点丰富了。乾隆的眼睛闪了闪:“您认不认的,是您的事。朕……不干涉!”说完,就颇有深意的看向十二。
十二也看向乾隆,叔侄二人对视了半分钟,十二才微微垂下头,“万岁爷的意思奴才已知,请您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办了。”
乾隆微微笑了笑,却跳过这个话题,“十二叔今儿不来,朕还想着明儿着人宣十二叔进宫。有件事真要跟您商议……”
十二忙接住话:“万岁爷请吩咐。”
乾隆叹了一声:“是继后的事。朕心里记挂孝贤,但太后的意思,您是知道的吧?这宫里……除乌拉那拉家之外,再无人选……”
十二却觉得,若真是娴贵妃,倒也无碍!这位娘娘的父亲只是一个佐领,如今年岁也都很大了。家里的后辈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就属于那种万岁爷想提也提不起来的,这跟富察家隔着天壤,便是册立了皇后,富察家这个外戚也不是谁想替代就能替代的。
他没言语,听这位皇帝侄儿还有什么想交代的。
却不想乾隆却道:“太后执意要册立娴贵妃,朕……却无此意。”
所以呢?是叫自己劝太后呢?还是有别的打算。
乾隆却知道太后是劝不过来,他跟十二叔说的意思就是让他将自己的意思传递给富察家,别叫太后找富察家跟着胡闹,支持什么娴妃。因此,他就跟十二叔道,“这事啊,朕跟傅恒还真不好提。提起来都是伤心事,你呢?跟富察家提一提……”有那么个思想准备。也是表达了跟富察家还是很亲近的意思。
十二被转移了注意力,被送出去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皇上想在富察家选个继后呢?
富察家再是富贵,可富察家的女人没有给后宫添一个活着的皇阿哥。若是皇上真有这个意思的话,对富察家来说,许真是一个机会。
傅恒听了这个话,却立马道:“王爷从上三旗哪里物色都行,但富察家不行。”
十二挑眉,傅恒却更坚定了,“王爷不必多言。富察家上下,靠的是圣宠,为陛下尽的是忠心。别的不必再提。”
十二稍微一愣,就明白傅恒的意思了。有时候一个故去的人比活着的人好用的多。活着的人总有不足,死去的才是完美的。富察家只做好孝贤皇后的娘家,那恩宠自然就不断。可若是富察家先背叛了孝贤皇后,那首先舍弃富察家的也非那位皇上不可。
富察家只要保持这个势头,等将来,再谋划继位之君的后宫也未尝不可,却绝对不能是现在。
十二暗暗点头,笑了笑:“那以你之见,这皇后出自何家合适?”
傅恒摇头,闭口再不多言。
十二等了半晌,也只盯着他看。
好半晌傅恒才道:“不管出自谁家,富察家都无权过问。此乃天子家事,王爷为皇叔,万岁爷能与您商讨那是君恩。可若富察家多话,这便是逾矩。”
十二心底暗赞一声,富察家自马齐之后,倒是出来这么一号人物。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不能再谈,十二也担心家里的孩子,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