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多少钱呀?”林雨桐回去就问四爷。
“明儿手里的活儿交了, 下午钱就到手了。”四爷手里噼里啪啦的打着键盘, 回答的特别笃定。
不是,我不是问你啥时候能再挣回钱来,你挣钱的能耐我从来不怀疑。但是你花钱的水平我也是知道的, 我现在问的是, 你身上还剩下多少钱。
“一百多了吧!”四爷将钱从兜里摸出来的, 一张五十的,三张二十的,还有几张十块的, 另外的五块的一块的间或散落着,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 就开始整理了,然后报数:“一百六十八……”
还有零有整的!
“……”这么认真的态度,拿着那三瓜两枣, 出个门打个车再就是能吃顿盒饭的钱吧。突然觉得好可怜怎么办!林雨桐有些不忍,摸了摸兜里,支付宝和微信付款还不是很普及的时候, 现金是少不了的,她兜里还剩下没存的现金一万两千多, 她拿出八千给四爷:“……你给家里放点,万一我晚上不能回来, 你用钱不方便。身上不能装太多,三五千就行……”
现在也没有必要的应酬,送礼家里有送不完的礼品盒, 随便拎着都是能送出手的。
八千呀!
四爷接过来,“行!我出门身上带两千就行,肯定不乱花。”
怎么听着越发觉得可怜了呢。
林雨桐看着手里那点,又抽出了两千给递过去,“那手边……多放点,我明儿再取。”
这就给了一万了?
四爷真觉得桐桐有时候是一点原则都没有的,他还真心的推辞一下,“我明儿不是钱就到账了吗?这回修的是大漏洞……得在十七八万吧……”要不然,我今儿也不敢一下花十一二万呐。
“那你不把给对方的银行卡号变更一下吗?”桐桐也抬眼看他。
啊?
桐桐从兜里摸出银行卡,然后用手机拍下银行卡号,发给四爷,“户名是我,中行的,以后留这个卡号,我得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呀!放心,这张卡开通了短信提醒服务,进了帐我就能知道。”
“……”我搂钱你装钱,分工还挺合理的。但好像我不管搂多少钱回来,都装不满你那放钱的匣子。
幸好还藏了一千多块钱,虽然也不知道藏了这钱到底要背着桐桐干嘛。
等人出去了,四爷看看藏钱的方向,就算是要背着桐桐干点啥,这点钱……它够吗?
四爷从刚得的零用钱里,抽了一张百元大钞小心的塞到藏钱的地方,日积月累的,总会多起来的吧!
吃饭的时候四爷就跟桐桐商量,“我得抽空回一趟原身的老家吧。上次打了钱回来,没敢多给。中间通过一回电话,再也没消息了……”
那是得回去一次。
四爷的记忆里,这个原生的家庭吧,日子确实是过的紧吧。家里的姐姐是小学三年级没上完,就不念书了。不是不供她念,是她学不懂。一年级就留级了,二年级差点留级,是当妈的提了一篮子鸡蛋找老师,才算是把留级免了。三年级上了一半,人家都学两位数乘除了,结果她自己乘法口诀还没背会……被老师逼的好容易背会了,也对学习厌恶到极致了,就是不上了。死活要回家!
小山村里的小学,最多也就到三年级。上四年级就要走七八里的山路,上别的大村附学去。因此上,她死活逃学不上学了,家里就不供了。但这种姑娘吧,学习上不开窍,家里的活是样样都拿的起,厨房里那一套煎炒烹炸,还得站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得着锅台的时候,人家就能做了。家里来客人那做待客的饭她小小年纪的都行。如今也都二十九了吧!以她早早不上学回家,她这年纪,早该结婚了。说不得孩子都能打酱油的。可下面不是有俩弟弟吗?原身这个弟弟,比较乖。乖孩子小学都能学的很好。再加上他入学比别的孩子晚一年,比有些上学早的孩子晚了两年。小孩子差半岁都很明显,更何况是差了那么多。于是,就显得他学的更好了。村里的小学只到三年级,学生也没几个。但就那么几个孩子,他回回都考第一。在村里,人家就夸,这孩子了不起呀,将来一准就是大学生的料。这就给了尹家两口子错觉,觉得我儿子肯定行。
那干劲可足了,供孩子上学!只要还学的动,那就供!
砸锅卖铁也要供。
这原身嘛,也从小学顺利的到初中。从初中又顺利的考上了镇上的普高。镇上的普高,一年也就出那么两三个二本的,他自己考上去的,也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可就是总离本科线差那么一点。第一年差了八分,你说这不复读可惜不可惜。第二年差了三分,都为此努力了一年了,要真放弃了,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直到复读第三回 ,这才算是以高出本科线两分的微弱优势,考上了大学。
想想,只靠务农的人家,供养个学生本就不容易。到了高中开销就更大,还有复读费资料费生活费等等等等,他一个高中就读了六年,后面还有个弟弟呢,只差了两岁,他复读的时候弟弟也高考呢。同时供养两个高中生,还是正能吃的小伙子,可想而知,这家里的情况如何。
再然后,他复读了三年考上了省会的大学,他弟弟没上本科线,但也吸取教训,不再复读了。家里也复读不起了。他上了大专,地级市畜牧专科学校。
这就等于是家里多了两个大学生。
负担就更重了。于是,作为大姐哪里就能出嫁?怎么也得等两个弟弟毕业吧。
去年弟弟就毕业了,去南边打工去了,消息也不多。只在上半年的时候给原身打过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再就没有多余的联系。之前换了手机号码,他发短信通知了,那边回复了一个知道了。然后就很少联络!
不知道是时间紧呢,还是……每次打电话,谈的都是钱的事,这让家人通话成了一种负担。
可以说一家子给了这个原身上学,都是做出了巨大贡献和牺牲的。
所以,家当然是得回。只要有条件就得回。
“要我跟你回去吗?”林雨桐还挺不放心的。
“不用!”四爷就道,“等过年的时候再说吧。”
“那就带上几万块钱。”看情况给。
四爷也是这个意思。
尹振的老家,在距离苍山市三个小时车程的安南市所辖的一个小村子,叫翠山村。
据说,从省会通往县城的高铁过两年就能通车了,那时候,从沧海市到县城只要四十分钟,再从县城回村子,也就是四十分钟的事。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是长途汽车。本来能开车回去的,但四爷还没时间拿到驾照。要不然租车也行啊!
林雨桐就说:“我送你回去,到了地方我再折返到县城住下,等你要走了,给我个电话,我过去接你。”
还不够耽搁事的呢。
“你等着实践考试吧,别跟着折腾。”中医资格考试,那不是说你过了笔试就可以的。
四爷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五万是给家里准备的,他自己带了小一万的零用钱,足够用了。
好长时间没坐这样的车了,感觉还挺新鲜的。车并没有超载,还有几个空位的时候就开始动了。出了城,上了高速,高速两边的景色能判断出,这里的果树种植比较多。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运输车,一辆挨着一辆。
九月,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
苹果梨石榴,原主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家里种植果树这一条,家里的收入来源有三个。第一,父亲尹宝山的瓦工手艺。方圆这一大片,总也少不了这家要盖几间房,那家要修两间屋子。附近的活能占一年一半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就在县城或是安南这样的地方的工地上做小工,钱全都是汗水换来的。但也因着给人做小工,钱是每天结的。哪怕工资低一点,他也愿意干这样的活,因为两个上学的儿子问他要生活费的时候,哪怕没多的钱,两三百总能随时拿出来,日子总能先往下过。第二就是母亲牛爱群种的两三亩菜。自家种的,批发人家嫌量少,一般都是她自己蹬着车往县城的小菜铺子送。第三就是大姐尹丽在家养的猪和羊。猪一年到头是不卖的,那都是用自家地里那些菜叶子养大的,一头猪不用饲料,也就才一百来斤。过来杀了两头,做腊肉,这就是一年到头的肉食来源。而羊才是收入的大头,也用饲料,但大部分得大姐去找草搭着养。尤其是到了入了秋之后,尹丽就更是忙了。秋天没啥给羊吃的,所以这个时候你就得攒干草了。不管是树叶子还是啥的,一袋子一袋子的装好,然后装到车上,拉回家,在院里晒干怕发霉,再收起来。一群羊十几只二十几只,吃的这得多少?后院那么大的棚子里,要塞满的。记忆里,每到开学的时候,尹丽都躲在屋里不出来。因为开学前,必定要卖一批羊的。将母羊和种羊留下,剩下的基本就全卖了。在原主心里,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大二那一年第二学期开学,去得拿生活费。兄弟俩还不得给拿个两千多呀。家里过了年,剩下的两百多块钱了,羊是非卖不可的。不光大羊得卖,就是半大不小的羊也等不到长大,都得卖了。最后连两只小羊也没保住。那俩小羊原本不是家里的,是生下来弱,眼看养不活了,人家嫌弃不要,扔出来说看谁家能养谁家养吧。尹丽舍不得,觉得养大了就是白得的钱,于是给捡回去。又捡了别人家孩子不用的奶瓶奶嘴,用米汤把两小羊养活了。刚打春,她就跑山里,在枯草下面找那种刚冒出来的草芽,出去半天挖回来也才一篮子,用这嫩草细细的养着。最后不到两百块钱把小羊给卖了,小羊被抱着,冲着尹丽的屋子‘咩咩咩’的交换,声音糯糯的,就跟叫‘妈妈妈’一样。羊贩子把羊带走了,大姐一天没出屋子。
第二天起来眼睛哭的跟烂桃似得。
靠在车上,稍微打了个盹,这些记忆越发的清晰起来,好些细节都记得特别清楚。被原主的情绪感染,感觉眼睛涨鼻子酸的。
往事一件件,都是原主的执念。
因此到了县城,他没直接回去,先打的去了县城商场,这里的衣服都不贵。一件一两百就算是差不多的了。
但看在四爷眼里,怎么看怎么瞧不上。记忆里的县城应微微有些不一样了,太高档的地方找起来也麻烦,干脆只在商场里买了烟酒这些东西,就去了运动品牌店。国产的运动品牌,价位适中,打眼一看起码瞧的过眼。
尹家的人长的属于中不溜的,不算太高,一米七八的个头这是父子三个的身高。那母女俩也就是一米六上下。一人给拿了两身衣服,两双运动鞋。女式的三十七码大小差不离。男式的四十三码,绝对不会夹脚。
光是这些东西就不老少,手里几乎都要拎不下了。
再倒公共汽车,那四爷肯定不干。在门口拦了出租,“高川镇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