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却皱眉,然后叹气:“走吧!咱俩今儿也是非出城一趟了。”
出城干嘛?
四爷还没解释呢,金嗣又进来了,“爹,有个给表小姐送东西的丫头,给了我这个。”
是一封信!
信封压根就没有密封,里面只一行字,“正阳大街路口。”
李诚恍然,“他压根就没有出城。”
“嗯!”等着咱们送他出城呢。
李诚不由的骂了一声,“我却成了给他保驾护航的了。”
是!李诚是宗室,谁能想到,一个宗室里这么张扬的爷们,会护送许时忠呢?
之前两人就去行宫查过案子,现在两人继续结伴而行,有什么奇怪的?
正阳大街上,一个一身短葛带着草帽的人蹲在拐角,马车一转弯,他就过来了。车夫跳下去,他直接跳上车,就坐在车夫的位子,然后扬着马鞭‘驾’了一声,马车瞬间就往前奔去。
金逸跟李诚的护卫骑马在边上跟着,里面四爷将马车上的帘子都撩起来,叫人一看就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谁。出城的时候,守城的过来跟李诚请安,“您跟金四爷这是去哪啊?”
“许家老二还跟死人一样躺着呢,人家哥哥在上面催着呢,二爷我沦落到位那种玩意奔波卖命的份上了,还问?问个p呀!”
这么个语气,人家拱手赔笑,将这位大爷给送出城去了。
出城一上了官道,李诚就道:“我说大姐夫,进来坐呗。”
“劳动二爷你跑一趟,哪里还敢进去坐?”许时忠轻哼一声,“这么着挺好!就这么着吧!”
被怼回来李诚也不以为意,连扭到一边看风景去了。
许时忠这才问四爷:“昨晚你怎么不上门?”
“太太把大嫂子又请回去了。”四爷给了一个理由。
许时忠却哼笑:“你是不好意思说不答应英姐儿跟珅哥儿的婚事吧!”
四爷没言语,算是默认。
许时忠就道:“我跟你二哥之前还说起了他的婚事,说是给他找个合适的姑娘,生儿育女……你二哥只说以后遇到了合适的再说,却不热心的样子。我说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得有个儿子……你二哥说,你的儿子多,不行给他过继一个。我前几年,恍惚听着是说要把珅哥儿过继给你二哥的……”
“他生他的儿子去!”四爷直接就道,“我的儿子再多,也没多余的。这是别提!谁提也没用!”
许时忠就回头看了一眼四爷:“老四,英姐儿是你的亲外甥女,我一直觉得你疼她……”
“疼她跟疼璇姐儿是一样的。”四爷回他一句,“但这婚姻大事,定下的岂能随便毁诺?文家那孩子不管是什么身份,既然应下了这婚事,我们总要庇护这孩子一辈子的……”
正是知道这个,自己这独女才越发的想找个妥当人家。
许时忠不再继续说跟珅哥儿的婚事,只道:“像是六爻那样的女婿,照着再给英姐儿寻一个。”
英姐儿那孩子……她的事她心里有数呢,且看吧。
四爷含混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皇后的事。皇后为何会对桐桐有那么深仇恨,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两人几乎连个交集都没有,这份恨从哪里来?
除非皇后也是个漏洞?
那桐桐原身得成为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叫一国之后忌讳呢?
四爷深吸一口气——皇后?或是太后?
可不就是太后!
英姐儿站在花园里,看着文岚儿,心道:这真是个好命的女人。公主身,大周没了,异族灭了大周,可金家却用璇姐儿翻盘,将还在为小舅和小舅母守孝的璇姐儿从灵堂里拉出去,许配了杀父杀母的仇人李奴儿,京城用一女子换了回来……在遭受了异族荼毒之后的京城,金家就是希望,就是一切。
于是,金家成了驱逐异族的英雄。然后外祖父登基了……再然后,二舅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舅回来的第三天,宣布外祖父退位,二舅登基了。再后来……四房的三表哥过继给了二舅,被立为太子,文岚儿为太子妃。宫里的那个文氏……她却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如何了,那个时候,她浑浑噩噩,因为姑姑死了,丈夫却活着回来了。她是金家的外甥女,外祖册封她为县主,二舅册封她为郡主,到了三表哥的时候,甚至给了她封地,叫她做了个有封邑的地位超然的郡主。可她过的并不快活,一方面,她怕徐醇的过往说出去,会叫徐醇丢了命。一方面,她又忘不了徐醇和许时念做下的那些恶心事。
徐醇后半辈子都没有消停,不知怎么的,反倒是给文岚儿做了谋士一般,三表哥的皇子,除了文岚儿生的那两个,剩下的都死绝了。
金家护她一生,可她呢?她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到底都没放下对璇姐儿的仇恨。只为一个男人。
三表哥登基之后力排众议册封了小舅和小舅母,可是璇姐儿……璇姐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话说出来不过是三言两语,可其中的酸甜苦辣,苦痛挣扎,不经历过又怎么会明白?
如果可以,这辈子,她希望武安帝不再是被三表哥册封的武安帝,武安太后不再是被追封的武安太后。
她的嘴角勾起笑意,这件事……还得许时念这个姑姑和徐醇这个曾经的丈夫……完成起来才算顺利。
只是那李奴儿……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会子马车到了山脚下,有一辆青篷马车在山下等着呢。许时忠扔了鞭子,直接上了那辆马车,“你们别走远了,今晚我必须赶回去。”
看着许时忠离开,四爷还回过神来。
再怎么想,皇后对桐桐的杀意也只能来自于这里。
要真是这样……那这还真有意思了:这就是一个你不想当也不能当皇帝,别人非推着你当皇帝的人生吗?
皇后要真是为了维护李家的皇权,要杀也该是把最危险的金家给杀了呀!对的!她想杀老二没杀了,人家活着呢。因此,她觉得,那条路不通,就换了一个思路。杀了桐桐……还想再当一次皇后?
这个猜想,可把四爷恶心的不轻。
不过却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靠近真相:比如金匡,做儿子的都不愿意奔着那边去,他非去。真要叫他干成了……也轮不到四房呀!
不过,这种夺江山的事,危险重重,什么意外都可能有,也不能说全无可能。
还有一个英姐儿,这孩子很奇怪,但肯定对金家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恶意的。但她到底是个变数,且不好说呢!
要真都是重新来过的人,他们的作用未必都是积极的。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去分辨善恶,都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怪不得,总觉得事情乱呢。七手八脚的,都在里面搅和,这可真是一加一绝对大于二的一个效果。
李诚看他出神,就问说:“想什么呢?”
想怎么才能不当皇帝,努力做个普通人过点太平日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一愣,这要是真把自己再放回去,自己是安心做自己的雍亲王呢,还是安心做自己的雍亲王呢?
这好像还真是个问题了!
许时念不知道她心里那点想法,差不多真被四爷猜到了。她此时面对许时忠这个大哥,表情也不怎么好:“大哥来怎么不叫人说一声?”
许时忠事多着呢,跟谁客套都不会跟她客套,开门见山就问:“你二哥的事你怎么说?”
许时念眼神微闪:“我在宫里,我二哥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撒谎!
许时忠气哼哼的坐在许时念对面,“你打小撒谎的时候都不敢看我。告诉我,你二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许时念低下头掰着手指,“我二哥那样……躺着,不惹是生非,不好吗?”
许时忠愕然的看向妹妹:“那是你二哥!”
“我还是你妹妹呢!”许时念眼里一下有了泪意,“我说的话你从来不信……”
许时忠看她:“是徐家的人对你二哥下手的?解药呢?”
“扔了!”许时念扔出这两字之后,就道:“在这一点上,你就是不如金老二。金老二能将他弟弟送到西北……你看,金家出事的时候,要是没有四房,金家早死绝了。可你呢?怎么娇惯我二哥的,如今都抱孙子了,还是不着调。大哥很清楚,二哥是死不了的,既然死不了,怎么活不是活。”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许时忠看着妹妹,以前虽然也蠢,但绝对没有这么歹毒。甚至文氏一成了贵妃,她反倒是吓的出了宫跑行宫里来了。
可如今呢,对自己的亲哥哥都能狠下这样的心肠。
许时忠看看宫内外伺候的人,再看看这妹妹,他拍了拍手,“来人!伺候娘娘的这些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拉出去……砍了!”
许时念顿时面色苍白,不由的朝一个角落看了过去。
许时忠也看过去,那是个模样还很清丽的姑娘,他皱眉,刚要上前,外面的人就冲了进来。
“哥哥!”许时念手抓着扶手,指节都泛白了。
许时忠叫冲进来的人出去,这才指了指那清丽的姑娘,“你……过来!”
这姑娘一步一步过来,许时忠却冷笑一声,看向许时念:“这是宫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