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胜还要说话,宋兰兰就道:“你要是敢,我就敢从儿子的教学楼上往下跳,我就你儿子记住了,他妈是被他爸跟外面的女人联手逼死的。你要是真要这样,那行,你就提离婚吧。我等着!”
金红胜面色铁青,自己是混蛋,但还没混蛋到这个份上,但宋兰兰,真他娘的就是一混不吝。他信,真要是他敢提离婚,她就真敢爬到儿子学校的教学楼上,叫人看看金思业的妈和爸爸是什么德行。
孩子还要脸不要脸了。
一时有事难堪,又是无奈,只能道:“成!你要是愿意这样,那就这样吧,不离!不离不是吗?谁他娘的要是再提离婚谁是孙子。”
四爷从楼上下来,他是不想露面的。但是不露面吧……该咋说呢。
金红胜真就不是个好人,但这个人至少还顾忌一下儿子,尽量的在尽父亲的责任。供养孩子念书,提供生活费,但凡学校有事,他不管在干嘛总是能及时赶回来。再做有些决定的时候,至少是顾虑到还有一个儿子,在试图考虑他的感受。虽然做的也不是多么的尽如人意。但是宋兰兰这是彻底的魔障了。对于她威胁金红胜的话,说实话,他真相信她干的出来。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叫儿子亲眼看着亲生母亲站在上面自杀,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就脑浆迸裂是个啥感觉,还妄图用这样的死再去叫孩子的怨恨父亲。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教育。
他记得很清楚,桐桐当年还是四福晋的时候,那是尽力的在协调他跟没个孩子之间的关系。那么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父亲,但是一个好的母亲,好的嫡母在中间调和,他跟每个孩子都很亲密,每个孩子对他的这种情分,都跟他和他的兄弟们对先帝的情分是不一样的。父子之间的那种亲密,是在长期的生活中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的。哪怕是父亲做的不高,母亲都在其中给想办法转圜,势必要让孩子觉得,你就是父母爱着且珍视重视的孩子。
那时候的桐桐,也不算是做过母亲吧。
她是凭着什么把这种最复杂的关系协调到那种程度的?四爷觉得是本心。桐桐的本心没那么自私狭隘。而宋兰兰……她爱金红胜吗?爱!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要说爱的有多深,那也未必见得。她是自私和占有欲占了上风的人。全凭着一股子不甘心撑着呢。
四爷下来了,两人不吵了。
金红胜缓了一口气,挤出几分和颜悦色来,“想好了报文科还是理科了?爸爸建议你学理科,要是能学建筑就更好了。”
主要还是考虑到公司,“你放心,咱家不会只是一个小公司的。小打小闹两年,手里积攒了成本了,这房地产和建筑都能做了。等你毕业了,到公司来上班,以后就都是你的。”
这是他对儿子的一个安排和态度,意思是,不管我跟你妈怎么样,我都是你爸爸。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这一点不会改变。
四爷没想学建筑,说了想学化工。
金红胜只皱眉想了想,可也认可了:“行吧,你觉得喜欢,那就先去学。学着看嘛,将来这还能读研究生,读博士……哪怕是想出国,也不用考虑钱的事,在哪签字,我来签。”
四爷顺势又商量说:“能不能去找找萧校长,问问提前高考的事。”
高考?提前?
金红胜皱眉:“儿子,咱不着急,咱是不是得踏实点。”
先去问问,问问看政策是怎么说的。
见孩子坚持,金红胜还就真去了。
萧泽对金红胜的态度说不上多热情,只指了指沙发,“坐。是为了小业选文理的事回来的吧。他的成绩很均衡,不管文理都没有太大差别,叫孩子根据自己的爱好去选……”
金红胜就把儿子的选择说了:“我还想着学个建筑之类的,这以后好子承父业。结果他自己想学化工,对化工我也不了解……”
萧泽却觉得好,“哪一行学到顶尖了,那都是有大作为的。”
金红胜这才说:“这小子主意大,他说啥现在就是啥,我连屁都没多放一个。现在感觉是已经在看他的脸色过日子了。这不,又跟我说要提前高考……我就来问问,提前高考,成吗?”
萧泽一愣,这还……真行。
一般高二就把高中的所有知识都学完了。高三就是复习。可是每一门都特别拔尖,不存在知识遗忘或是知识盲点的学生,为什么不能去参加高考试试。一班二班还是有不少这种学生的。再加上这些孩子里,有些家里确实困难,少读一年高中,省下来的费用只怕是父母和孩子都乐意的很。
如此,明年的高考育民的升学率还能往上升一升,这么一茬接着一茬,要不了三五年,学校的名气就打出去了。
“可以!”萧泽就说:“学校会开会研究,有意愿早一年高考的,之后学校会登记。所有的档案学校会帮着处理……会通知的。”
这就行了。
金红胜是得了确切的消息,回来跟儿子说呢:“要是觉得需要,咱们也可以请家教,需要哪一科的老师,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找老师。你觉得十拿九稳了,就去考。不过考不好也没事,只当去试水了,来年还有机会嘛。”
那就行。再过一个月,他就满十八了。十八岁的大学生和十八岁的中学生,哪个自由度更大?四爷是受够了种种的约束,想尽快挣脱樊笼。
这边正说着话呢,金红胜的手机又响了,是萧湘打过来的:“你现在在哪,能回来一下吗?”
金红胜也不知道啥事,恩恩了两声,“大概得……一个多小时吧。”
挂了电话没急着走,而是道:“走吧,跟爸出去吃饭去。咱爷俩说说话!”到底是拉了儿子出去吃了一顿,又送他回来之后,才回那边去的。
宋兰兰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打电话的时候神态和语气都变了,她就知道,是萧湘打来的。一个过了半辈子的男人,给过她好脸的时候,但对着别的女人,好像是连吹口气都怕把对方吓着。
叫儿子出去吃饭,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她就想,是不是跟着公公婆婆过的时候能好点。他现在是看着儿子还在家,还愿意回来看一眼。要是儿子上大学了,他还回来干啥。看看父母,却学校看看儿子……至于自己,自生自灭好了?
看着桌上的一千二百块钱,他到底还是把钱留下来了。
那自己是不是不花他的钱,也是一种愚蠢。自己不花,那他的钱会给谁花呢?
是!自己可以节俭,可以攒钱,也可以不花用他的一分钱。但是还是得把他的钱尽可能的要一些,得存着,得给孩子存着。
金红胜完全不知道萧湘叫他回去干啥,结果开了门萧远在家里。
萧远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边没反应过来呢,那边萧湘就走过去了:“回来了?吃过了吗?”
吃过了!
金红胜老不自在了,对着萧远还挺尴尬。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他也不能确定,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这都尴尬。
两孩子同一个班的,平时一块玩。这突然之间的,同学的家长上了他们家的门,跟他妈再一起,孩子咋想?
看孩子几乎是无措的表情,他就知道,事情复杂了。
萧湘回身拉了儿子一把:“你爸回来了……在你舅舅面前别叫爸爸,其他人面前不用管,这就是你爸。”
不!不是!
不能这样。
萧远先摇头:“我爸爸是谁我无所谓,既然没有爸爸,那就不要有爸爸好了。你的私事我不管,我的私事,您也别管了。”他利索的将桌上的表格拿了:“就是我刚才的话,我想回国,不想回m国去了。另外,帮我问问,我放弃m国国籍事行不行,要是可以……就尽快,我想在国内高考……”
“你爸还没签字呢。”萧湘看他,“让你爸签字吧。”
然后同一个班的两个人,父亲的那一栏里是同一个人,这叫自己何以自处?叫金思业怎么跟人解释?叫舅舅得面对怎样的尴尬?
萧远停下要走的脚步,回过身来:“妈妈,我没有爸爸,生下来没有,直到我死去之前,我也不希望有。关于这件事,到此为止。金思业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我想他永远做我朋友……这种兄弟比所谓的血脉亲缘上的兄弟我觉得更好些。这大半年,我舅舅只要有空,就给我讲论语,其实我不是很懂的。怕舅舅考试,我经常拿问题去问金思业,他给我论语,讲典故……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些典故比在m国这些年听到的故事都精彩。你知道我学了这些,学会了什么吗?”
萧湘一脸复杂的摇头:“什么?”
“礼义廉耻!”萧远看她:“我学会了礼义廉耻!我觉得,有了这个东西,我的血液里都像是多了什么似得。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报文科?我现在告诉你,我想在国内高考,我想在国内考上大学,我不挑大学的好坏,我就是想花几年时间,去学历史,去学政治,去学古汉语文学,把我骨子里缺的那点东西补起来。便是想学理科,我可以去国外,以留学生的身份,重新去报考……人这一辈子很长,我愿意把人这一辈子最好的几年时光,去补我所欠缺的东西……这就是我选择文科的原因。妈,您在国外呆的时间太久了,我觉得,有些课程你或许是忘记了……如果有时间,您也该补一补……”
说着,就大步离去。
直到门再度关上,萧湘才反应过来,“他……他……他这是说我没有礼义廉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