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慧端着脸盆往里走的脚步一顿,“……问这个干什么?”
“哦……”欧阳白若无其事的道,“我想早起给你去街口买一碗馄饨……吃了再出去……”
俞敏慧看了欧阳白一眼,“我每天打那里过,要是想吃,我在街口吃了再走也是一样。”
欧阳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是……也是……那没事了,你早点睡。”像是没看见俞敏慧狐疑的眼神。
林雨桐还真怕欧阳白给弄砸了:“还是得想第二套方案。万一砸了呢!”
四爷摇头:“作为特工他不合格,但有些事却是无师自通。”
什么事?
“男人对女人,男人对喜欢他的女人……如果想拿捏,总是能拿捏的准的。”这是天性,就像是女人如果想收拾折磨男人一样,不用人教,无师自通的。
你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有道理就睡吧,如今这夜里有些冷了,抱着个暖炉睡觉最舒服了。
四爷动了动,调整了个叫她舒服的姿势,将被角给掖紧,这才笑,我这么说,她还就真这么信。
信任有时候也被称之为一种能力。不是谁都有无条件信任别人的能力的。就像是俞敏慧,稍微多一句话,她就会多想很多。
因此第二天出门,吃馄饨的时候,就跟也来吃馄饨的一个货郎打扮的人说:“今儿继续盯着。”
“出去小心点,有人盯着呢。”老李低声叮嘱欧阳白,“别一下子把老底子都兜出去……你出去之后还跟往常一样逛着买菜,之前来过我这里的憨子拉着黄包车在菜市场那边等你,他知道怎么把人甩了。箱子在黄包车上,里面放着五十根,你可以告诉对方,这只是三分之一……”
“明白!”欧阳白一身灰色的长衫,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慢悠悠的就出了门了。
他也不知道谁在监视他,反正就是买了两个鸡蛋,一块嫩豆腐,一个小鲫鱼,一把青菜。就这么在篮子里拎着,一转弯就看见憨子,他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坐在黄包车上等客人。他到了跟前,对方才起身。然后他直接坐到车上,黄包车就动了。顺着小巷子里跑了起来。可到了岔路口,岔路口停着三辆一模一样的黄包车,车上同样坐着个穿着灰色长衫带着礼帽的男人,然后四辆车就这么四散开来,而他这边,早就下了车,进了一家裁缝铺。在裁缝铺里,掌柜的二话不说就给递了一套西装过来,还拿了发胶将头发重新梳拢了一下,再搭配上那种高高的白色礼帽,手里拿一根崭新的文明棍,跟刚才的打扮有了天然之别。此时再从店里出去,停在外面的不是黄包车,而是一亮白色小汽车。开车的还是个白人,这人黄头发蓝眼睛,唬了他一跳。
谁知道这人一说话便一口吴侬软语,“看在钱的份上,愿意为先生效力。”
欧阳白愣了一下,这个安排还真是意外。这个出场是很够牌面了。他摸了摸已经放在后面的箱子,看了手心里的那个地址,然后报给这个洋人。
等车子启动了,他看见挑着担子急匆匆的追过来的小商贩,不由的愣了一下,原来盯着自己的是他呀,第一次买碗筷还是在他的小摊位上买的呢。
车子穿过城区,然后停在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巷子门口,洋人道:“再往里就太窄了。车进去容易退出来可就难了。我就在这里等先生吧。”
好!他拎着箱子就出门了,这个箱子确实是有些重量。
他一步步拎着进去,看好门牌号,终于找到了。然后门上没挂锁,他敲了门,里面没有应的。他又使劲砸门,里面才好容易有了人答应。
孙三寿昨晚找几个老兄弟喝酒去了,都快天亮才回来的。一大早就被砸门声吵醒,有点起床气,一边走一边骂,可等拉开了门,他愣了一下。上下将这人打量了一下,光是这身衣服就值得敬一敬了,他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先生找谁?”
“请问是孙先生吗?”欧阳白带着金丝眼镜,越发显得文质彬彬,“我找孙三寿先生。”
“我就是孙三寿。”他在心里将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实在想不起哪里见过这个人。
欧阳白一派绅士风度,“一大早打搅您休息了。要不,我改天再来。”
来都来了,别改天呀!“有什么事就说!”吊着人有什么趣儿?
欧阳白朝里看了一眼,一脸的为难,指了指巷子口:“要是您家不方便,我的车子就在路口,我们找个地方喝杯咖啡?”
孙三寿只能让开地方:“那就进来吧。”
家里也没什么招待的,两人随便坐了,孙三寿才道:“有什么事说吧。”
欧阳白将箱子房子桌子上‘啪’的一声打开,太阳光照进来,顿时有点刺眼。孙三寿蹭一下起身,出去将大门关了,这才回来道:“谁让你来的?想要办什么事?”
“我这也是受人之托,这个人是谁,那人说孙先生没有必要知道。只要知道他是给您送钱的人就行。”欧阳白腼腆的笑笑,“您看……您要是再问他是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他顺手将箱子给合上了,“要不……我再问问他去……”
孙三寿一把将对方的手给摁住了,昨晚将那两根金条差不多不就花完了,今儿老大再不送钱来,他得重操旧业给自己找饭钱了。这么多钱摆在眼跟前,怎么就从眼前溜走呢。他咬牙道:“我向来是看钱办事,既然对方不想露面,我也就不问了。你只说,叫我办什么事吧。”
“也不是大事,就是捞人。”欧阳白说的云淡风轻。好像那就是个普通的人。
他一副菜鸟的样子,但孙三寿不是菜鸟:“什么人值这个价码?”
“不是一个人,我要捞的人多。”欧阳白拍了拍箱子,“这是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二等事成之后给你。”
孙三寿的眼神就幽暗起来:“工党?”
欧阳白摇头:“不知道呀……不管什么党,能换钱就行,你不换吗?那我找别人吧……”
孙三寿像是看白痴一样:“你怎么确定我会换?”
欧阳白就道:“那人说你告缺钱。你也别指着你老大,因为你老大的房子抵押不出去,他现在也没钱了。”
孙三寿愕然,郝智跟自己说他的真实情况的时候,房间里可就两个人,这个事别人是怎么知道的。不过那房子真抵押不出去了吗?
这个话暂时不能信。
不过这个菜鸟……钱先收了他的周转,办事不办事是后话。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他换了一张笑脸,“这样,这位先生,钱我先收了,您得容我想想,这么着……明天……明天还这个时间,您过来听信。可好?”
四爷早就叮嘱过欧阳白,不用在这上面纠结,只管扔下钱走就是了。于是欧阳白听话的连一句话都没言语,只点点头说走就走。
孙三寿看看桌上的钱,再看看头也不回的假洋鬼子,这他娘的得是多有钱才把钱这么扔。将箱子藏好,他也不睡了,直接去找郝智。
郝智当然不可能真没钱了,像是这种老狐狸,保底的钱肯定是留着的。他又是卖房子又是卖家产的,就是要造成假象。怕的就是万一落魄了,有人上来吞一口。
再者说,跟眼前的大事比起来,抵押这个烟|馆,实在是小事。
可谁知道这边都谈妥了,结果有外|交部门的人上门了,人家说了,这里本是m国人的私产,后来rb占领期间,被rb人侵占了,如今想要回属于自己的房产,但是被当官的占用为私人官邸。要是,人家找到m国领事馆,事情闹大了。这房产得还回去。
孙三寿就亲眼见了租界那边来了一队人,礼貌的将郝智给请出来了。
这事就有点蹊跷了,好像被人专门针对了一样。郝智不知道谁在背后出手的,钱通还是徐媛身后的那个人,可是做这些的意义在哪呢。出来了也不是没地方去,他养着个女人,地方也不算是小,他暂时在那里落脚了。出了那个地方,他还有还几个安全屋,哪个都不至于叫他露宿街头。更何况还有jun统站呢,不愿意去住,那是因为不想叫钱通老这么盯着,活动不自由。
于是,养着的那些保镖,先让跟着他的女人帮着租了院子,他自己要回属于他的地方静静,好好想想。
一回头看见孙三寿,他招手叫对方过来:“交代你的事,你先用心去办。钱的事,别发愁。把压着的那批烟|土在黑市上出手了,钱就回来了。”
这倒也是!
但万一被人盯上呢?如今是处处不顺了。因此他把有人送他钱的事没说出来,只说他这边不着急,不行还能重操旧业,劫富济贫去。总能往前过的。
可回去就想,人还是得给自己留后路。如果有人注定要郝智死,自己跟着陪绑就有点蠢了。钱是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他都想着,明儿再看看风向,要是明儿郝智还是没有别的进展,或是想卖烟|土又被人从中作梗了,那他后天就想办法跑。从沪上坐船,很快就能到香gang。这半箱子钱不多,但也不少了。转道去南洋,在那里也一样能当农场主。
而另一边的俞敏慧,路过街口的时候,蹲下来像是挑货一般跟货郎说话。因为货郎今儿的手里拿着拨浪鼓,见了她就摇,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她过去,对方才道:“您先生出门了,我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