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就指着老太太,“爸,这谁呀?还认识吗?”
姥爷就笑,攥着姥姥的手紧紧的,“忘了谁也忘不了她!”
哭着的儿孙没记住,把坐在一边脸上带着笑的老太太,记得真真的。
姥姥怕姥爷害怕,就说,“没事,去吧!你先一步,等着些我,有我给你做伴呢。”
“等……等着呢……不敢不等你……”
这是姥爷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姥爷咽气了,姥姥有条不紊的,给归置穿戴,要带什么不要带什么,葬礼怎么操办,客人来了,怎么招待,她都不时的在一边帮着处理。
林雨桐一大半的注意力都跟着姥姥走,可是三天的丧事一完,姥姥就躺下了,躺下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哎呀!可算把这老东西给好好的送走了……把他交给谁照看,我都不放心……”她拉着桐桐的手,“歇着去吧,我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
哪里敢睡?
林雨桐就说,“您得打起精神,我那边都给您把房间收拾好了,这次您说什么都得跟我回去住段日子。您没跟我们住过,我妈这心里一直就不得劲。我爸整天被我妈絮叨,您当疼疼您女婿……”
姥姥就笑,“好!姥姥睡饱了就跟你去!睡饱了就去……”
这一睡下,就整整三天,谁叫都没醒。
直到第四天,姥爷头七的这天晚上,姥姥咽气了,真的醒不过来了!
一周的时间了,两老人接连过世。
其实都有心理准备的,哭一场子,也就过去了。可桐桐不一样,很多事情她颇有触动,哭晕过去好几次。
把林墨和林砚吓的,“我妈这是怎么了?”
四爷抱着桐桐,一下一下的拍着,“没事!你们看顾好姥姥姥爷!你妈有我呢。”
这一场丧礼下来,别说老林和林妈,就是桐桐,也躺下了。
一是真的疲累了,二是哀大损了肺了。
都没怎么病过的人,突然就说话开始气短,把俩孩子给吓的够呛。
“躺着吧,歇几天就过来了。”四爷专门去给抓药,又亲自给熬了药,看着桐桐喝下去,“什么都别想,就躺着歇着,我哪也不去,就在家呆着。”
老林和林妈歇了三天,缓过来了,这才发现,自家闺女这是真病了。
之前一问就是累了,还睡着呢。也想着年轻,睡起来就没事了,这怎么就病了?!
林妈伸出手摸了摸闺女的额头,“你姥姥姥爷这寿数算高寿了!我都想的开,你怎么就想不来了?”
没有!没有想不开。
“就是累的,又热又累,缓缓就好了。”
老林不深问,拉了林妈,“你下去给孩子弄点吃的去呀!你还能睡着,你问问这几天桐桐休息了吗?都是打个盹就起来了。叫歇着吧,歇歇就好了。”
但是背着桐桐,老林问四爷:“是你们俩口子闹矛盾了?”这半年都在老丈人家,这小两口带着孩子在家呢。结果,一个丧事,自家闺女哭的那样,也不是嚎啕大哭,但就是个哭的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这孩子小的时候,看着乖,其实挺皮的。大了,工作了,看她那刚强的样子,真的!真没见过这么哭过。
四爷能说啥?
“好着呢!这不是怕了吗?”四爷跟老丈人在二楼的小厅里坐了,“您跟我妈可得好好保养身体。她是觉得,越走这亲人越少,心里不得劲。”
这不是犯傻吗?
老林信了,他又跟林妈这么解释了。说话的时候叫林砚和林墨给听见了。
两人挤到妈妈身边,林砚跟林墨给妈妈算账,“我们将来一人娶一媳妇,咱家就多两口人。现在都提倡三胎,我们一家至少三个孩子,这将来您就有六个孙子孙女,六个还能找回六个来,这就相当于又多了十二口人。您跟我太奶奶一样长寿的话,第四代人您都能看护大了。那时候六个孙辈,能给您至少生十八个重孙辈?您怎么就觉得亲人越来越少了呢?明明就是越来越多了!”
听你们在这里用话甜乎我!儿孙再多,那都是需要我操心的人,而不是为我操心的人。为我操心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最后到头来,就剩下我跟你爸,他挂着我,我挂着他。至于你们,你们有你们的老婆儿女要挂念,父母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可这些话,他们人不过中年,怕是都体会不到的。
烦躁的打发这俩,“要初三了,不赶紧学习去,还等着我催呢!”
我们想陪陪你嘛!
“不!我就想你爸陪着!你们都可以从我眼前消失了。”
然后俩孩子几次过来瞧瞧看看,真看到自家爸爸啥也没干,就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书呢,自家妈妈窝在爸爸的怀里睡的可踏实了。
两人怎么悄悄进去的,又怎么悄悄出来了。
林砚跟他哥说,“我一定要早早的结婚。大学毕业,二十二岁我就结婚。”
林墨呵了他一声,懒的搭理!
“真的!”林砚追着他哥的脚步,“我得赶紧给妈生个亲人。”
你是觉得要是结了婚,要是都像是爸爸妈妈这样,那该多好。
还没两天呢,老林的一个同事突然去世了,老林和林妈又去送葬,紧跟着张兰又请假,她婆婆病了,她得请假几天。
反正这天气一反常,对年纪大的人尤其不友好。
没有做饭的人了,小娥说她做吧。她做的饭不好吃,但好歹能做。四爷没让,“没事,我订了饭。这上下打扫就够辛苦了。”
可也没等订饭呢,就发现俩儿子在厨房摸索着做饭呢。
厨房里,当真是锅碗瓢盆响成一片,但吃饭的时候,托盘里端上来的还是像模像样的。一碗素汤面,两片青菜叶,一个煎蛋,撒了葱花香菜点了香油。两个碟子里是泡菜,一个是泡酸笋,一个是酱瓜子。
林雨桐愕然:“你们做的?”
“嗯!”林砚把筷子递过去,“您尝尝!砂锅里还炖着乌鸡呢,晚上给您喝鸡汤。”
用筷子挑了塞嘴里,林雨桐挺意外的,“林墨做的吧?”
林砚嘟嘴,“我洗菜了!东西都是我从冰箱里找出来的,还是我端上来的。”说着,他凑过去,“您从哪看出是我哥做的?”
你哥跟有强迫症似得。这面条一筷子挑起来,放在碗里都没有搅和散,青菜烫熟码在面上一丝不苟的,这要不是你哥做的才怪。
儿子都进厨房了,当妈的还要躺着吗?
感觉就真跟矫情了一次一样,吃了饭就起了。可林妈就没在外面多耽搁,事一完就回来了:“床上躺着去吧,歇歇!这次好好歇歇。”
她见了厨房,看见炖着的汤还诧异,“思业进厨房了?”
林墨过来看汤,觉得到放盐的时候,用小勺放了两勺盐,回了姥姥一句:“我炖的。”
哟!这怎么还叫孩子进厨房了。可别把你烫了,姥姥来吧!
晚饭亲妈给送上来,坐在边上说桐桐,“你看看你,这病的。思业得寸步不离,孩子得给你下厨。你再给我和你爸安顿上,看看我俩能给你干个啥?”
“您少絮叨我!”
我不絮叨你你哪来的精神?
接下来就是天天的变着花样的做吃的,一家子极尽夸张的给她养病。她都好了,真的好了!可一家子玩出乐趣了,送个饭,老的少的都来。要下床吃饭还不许,就坐在床上吃。林砚拿个大毛巾搭在肩膀上,随时给老妈擦汗。林墨拿着纸巾,想擦嘴的时候纸巾就来了。一家子围观你吃饭,直到把饭吃完,汤底都喝赶紧。老林会吩咐四爷:“伺候的躺下吧!”
养猪都没这么养的!我还怎么生病呀!
找了一天打雷下雨的天,窜起来就下楼,谁也别拦着。
林妈还问:“怎么下来了?”
“没看见乌云都到头顶上了吗?我再躺下去,雷下来得劈我。”
被这老老小小折腾的,那一点伤感全跑了。但是这一场病生的,林墨却真的养成了去厨房的习惯。快到饭点了,他就往厨房里来。帮着洗菜择菜打下手,高处的东西不叫妈妈伸手去拿,“我高,我来!”
林雨桐看他,“干嘛呀?去找弟弟玩去吧!不用你。”
“没事,这也是放松。”特别有耐心的把需要的一切都给准备妥当。
这孩子,“妈真没事,就是前前后后的,累了十来天,身体吃不消。”
林墨笑了笑没说话,但回头还是找了爸爸,“爸,你们X大有什么你看好的专业。”
嗯?
四爷抬头看他,“现在就想以后上大学的事了?之前只是说说,不是叫你非读我们学校不可的。”
林墨坐在他爸对面,“我不想离您跟我妈太远。”
四爷的视线落在儿子稚嫩的脸上,“怎么会这么想?你妈有我呢,你们只管做你们想做的就行。”
“我想陪在您和我妈身边。”林墨笑了一下,“我想稳当一些,想做一种走哪都能带着您和我妈的工作。”
世界大了去了,孩子,你该去看看。
“有林砚呢!”林墨很坚持,“他会替我看的!而且,我自来觉得,看景不如听景,远处的景再好,到了地方就觉得也不外如是。所以,走再远的路,还是会想着回家的。”
四爷笑了笑,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我知道了!”
但儿子想陪在身边,做父母的又怎么会真把儿子捆在身边呢?初三到高三,还有这么几年呢!
这几年的寒暑假,四爷和桐桐从不闲着,带着老人和孩子,把老孙和金妈也叫上,大部分是去国外旅游了。叫孩子把外面的风景都看过了。
高三了,真该考虑志向的事了。
打从上了高中,林墨就和林砚一个班了。高中就是如此,尖子生都就选拔出,放在一个班里,林砚的业余爱好多,他的成绩不如林墨拔尖,不是那种很尖的尖子生,但是放在尖子堆里,也还总在前面的。
如今的高考,那就是选学科的,这种很麻烦,各种组合都有。这就导致的宝琼不能跟林墨和林砚一个班了,因为她的物理实在是学不进去。放弃了物理就只能去其他班了。
放学回来她问俩人:“你们打算考哪儿?”
“X大。”林墨看他,“是早定下的事。”
宝琼觉得挺可惜的,“虽然这两年,X大确实挺可以的。但是比起老牌的名校还是有些欠缺的。”说完有用胳膊肘子戳林砚,一戳戳到人家的手腕上了,身高悬殊太大了!
林砚嘴里叼着奶糕,“我也X大吧,我爸他们学校这几年弄的那个信息安全专业还是挺不错的。”
宝琼挠头,“我爸妈想叫我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