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年要来, 肯定要在家吃饭的。
家里的保姆还是张兰,但找的打扫卫生和整理院子的,是另外的人。找来的两人是两口子, 水塔寨本村的人, 跟老太太熟悉。正是因为熟悉,才找了这个活儿来。男的叫大根, 女的叫小娥, 都四十来岁的年纪。不算大。男人能开车, 还开的挺好的,早年还给人家开过几年大卡车,挺老实的两口子。大根有个儿子,儿子说了个对象, 结婚了。娶媳妇不容易,家寒, 那姑娘呢, 脑子有点不够数。巧了, 这小娥呢,又不是大根的原配。她是本身不能生,嫁给大根的时候,大根的儿子才三岁。两口子把儿子拉扯大了,也不是儿子不好, 相反, 儿子也是个老实头。娶个媳妇脑子不好使,就一根筋。觉得后婆婆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其实不是不好, 是家里没钱对她好。闹的过不成了!比起儿子的日子,那老两口就退一步吧, 就说出去打工去。
可老实人不会找活嘛!村里好事的人就说,问问咱家的姑爷。
对林家人来说,咱家的姑爷特指――四爷。
因为谁家有啥事,但凡说需要帮忙,四爷一准给帮着办妥。然后老林在族里特别有而子,说起姑爷,那只能是四爷。这么肯办事的姑爷,那就是族里头一份的姑爷了!
然后族里的人跟四爷熟了,在群里就问呢,有啥活给介绍没有。哪怕是在大学里扫厕所当保安呢,也比外面稳当。
人家这么一说,四爷就问情况。再一提人,老太太就说,“老实本分,干活从来都不知道偷懒。”
一见人林雨桐就满意了,因为这个小娥长的黑瘦就罢了,右边的额头到眼眶,有一片红色的胎记。村里的人,毕竟是女性,又比老林年轻那么多。林雨桐怕有的没的,有些人瞎造谣。这么着的两口子,搁在家里也行吧。他们是能陪着老太太聊天的那种人。
如今在家里干了两年多了,是真挺老实的。
林雨桐就说这家里也不用每天都清扫,一天一层清理细致就行了。咱也不是周扒皮,叫人家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结果人家不,这家里每天上上下下的都清理一遍。大根的差事还有一个就是司机,开车载了林妈和老林去接送孩子,一直都特别稳当。
今儿林雨桐从楼上下来急匆匆的直接找张兰,因为辛年过来肯定要在这边吃饭的,估计还不是一个人来。她跟张兰商量要做什么菜,然后叫大根去采买。
张兰还记得辛年,“这可有几年没见过了?”
“是啊!一直挺忙的。”林雨桐就笑道,“这回回来,就是辛主任了。”
是吗?
林雨桐点头,就列单子:“……买个猪头吧,她爱吃猪头肉……内脏也要买,再多买点鸡爪,多做点,回去给她带上……”
列了好大一张单子,张兰干脆叫了大根开车,往菜市场去了。
林妈关心的是:“辛年还没对象呀?”
“怕是有了,这次会带过来。”林雨桐就笑,“要是辛家没意见,很快就结婚了。”
也该结婚了!
林妈把早起剪的向日葵正往瓶子里插,不知道怎么摆弄才合适,“上次见辛大夫,他急的什么似得,想抱孙子怎么那么难。”
林雨桐笑了笑,不见老林,“我爸呢?”
“老程又叫你爸了,说不得过一会子就来了。”林妈总算是把向日葵插好了,摆桌上,朝老人房那边看了一眼,“你奶奶今儿睡的久了,你看看去。”
林雨桐踢踢踏踏的往老太太屋里去,老太太也醒了,正试穿四爷给订做的衣服呢。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流行的是那种偏襟袄子,后来新社会了,对对开襟,这种偏襟的就很少见了。但是年轻时候养成的那种审美,别管过多少年,都变不了。老太太就瞅着现在那裙子不像个样子。哪怕电视上明星穿的,她也常问:那是好看呀?咦!我看不出来。
林雨桐给老太太买了那么多衣服,没一件叫老太太这么满意的。
结果四爷给订做的,有一件是烟色的偏襟小袄,下面一条黑色的长裙子。这会子桐桐一进来,老太太还怪不好意思的,上下拉着衣服,“合身不?”
“好看!”特别好看!
就这么穿着吧!多好看的!
“不年不节的,穿着浪费!”
年节对应的季节不对,这衣服也穿不成不是?
“那我出门穿?”
“穿着吧,家里来来去去的都是客人,穿的不齐整也不行。”不由分说拉着老太太就出来,“都瞧瞧,是不是好看?”
林妈给乐的:“妈,您当年指定是十里八村一枝花。”
小娥就觉得这老婶子当真是好福气,瞧这日子过的,顺心如意的。
正说笑着呢,四爷回来了,抱着个纸箱子进来,进门就喊:“张姐。”
肯定是买什么了,要进冰箱。
丈母娘就先迎过去,接过去一瞧,“现在了,怎么还有杏呀!”早过季节了,上哪还能买到这种大白杏。
“叫人收了一车,在冷库里放着呢。今儿取了一箱子……看看冷藏后能吃不?”
林妈就看自家闺女,瞧自家闺女笑的跟太阳花似得,就知道这肯定是姑爷背着她单存的。这丫头不爱吃别的水果,就只杏,怎么吃都不腻。可这玩意季节性强,又一次性不能多吃,可越是不叫多吃,好似越是爱吃。
瞧!她爱吃就有人想办法叫她能吃到!给她存了一车,这耗损和冷库的费用只怕都比杏子贵。还得定期给翻腾一遍,把坏的挑拣出来。这人工不是钱呀!
嗳!这也就是有钱――作的很!
四爷没管丈母娘腹诽,瞧桐桐笑的那样,就拉她上楼,边往上走边问呢:“孩子呢?”
午睡还没起!
“辛年没说什么时候过来?”
“下午四五点钟吧,晚上在家吃饭。”
从外面回来热的很,四爷冲了澡换了衣服出来,俩孩子已经醒了。虽然是能离了大人睡了,但是林砚不自己睡,非要跟哥哥一个屋子。这一个屋子到底要住几年,这个就不知道了。
醒了林墨就去漱口洗脸,然后再坐到床沿上发呆两分钟。
林砚不同,他先是在床上哼哼,翻来复去的,抱着被子滚上两圈,确定他哥并没有要来哄他的意思,才会磨磨蹭蹭的坐起来,抱怨好累呀,没睡饱,然后下床找鞋子,再去卫生间洗脸,紧跟着又嫌弃把衣领弄湿了好烦人呀。
叨叨叨,叨叨叨的,没完没了的就是他。
要是在外面听见一个人的说话声,那就可以确定,这俩起床了。
林砚的絮叨声一定会在林墨离开屋子的时候结束,然后他的速度贼快,“哥,等等我!”
林墨摁了电梯,等电梯开了,林砚一准就赶到了。
午睡起来有书法作业,两人得去地下室,那里有书案!
今儿不用,林雨桐在小厅里喊:“别下去了,今儿给你们放假。辛阿姨要过来。”
林砚立马不迷瞪了,欢呼一声,嘴又开始叨叨叨了:“是当医生的阿姨吗?是在京城那个吗?是视频的时候说是叫我叫干妈的阿姨吗?……”
嗯!是的呢。
她带着俩孩子叽叽咕咕的说话,四爷出来的时候才一起下楼,叫他们走楼梯。林墨皱眉,他不爱走楼梯。扶着扶手一台一台下,真的好蠢!
四爷要带这俩去活动,“你妈忙着做好吃的,走吧!咱骑自行车去。”
小区里的路被绿荫铺满了,也不是很热。买了小自行车叫学呢,也是一项运动。前两天刚学会,每天得骑一会子才行。
然后带着俩小子出去了。
林妈就喊:“给孩子把水带上……毛巾带了吗?”
“我的妈呀!就在家门口,能渴到他们吗?”
能!
林妈不放心的抓着水壶和毛巾追出去了。
林雨桐在张兰买了食材回来之后就进了厨房了,今晚上招待朋友的菜,有些食材现在就得准备起来。顺便把晌午饭就做了。
烟熏了这么长时间,午饭就简单点,都熏的不想吃饭了。
林雨桐踢踢踏踏的出去,问问家里人的意见,都想吃什么呀?
问老太太,老太太正跟小区里另一个跟儿孙享福的老太太坐在侧院的秋千上,俩老太太聊的可好呢。问老太太想吃啥,老太太笑眯眯的,吃啥都行。得!没找到答案。
往大门口去,林妈和老林站在门口的树荫下,看不远处骑着的孩子呢,四爷是跟着走,孩子骑到哪他跟到哪儿。
这会子林墨已经拐回来,朝家门口骑呢。林砚摔了,他爸站在不远处没过去。
老林说:“肯定是摔疼了。”
“出来没带护膝,别磕破皮了。”
林雨桐:“……”她假装没看见,只问两人,“晌午吃啥呀?”
林妈白眼翻她,是亲妈吗?孩子摔了没看见呀!
老林说她:“后院里种的菜再不摘了吃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