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个准生证怪麻烦的。
像是四爷和林雨桐这种的, 还得去单位开证明。更麻烦的是,得在怀孕前三个月内,去人家指定的妇幼医院做检查, 开怀孕化验单或者诊断证明。
省内最好的三甲医院的检查结果也不行吗?是的!不行。
这大热天的, 又跑了一趟。检查的人特多,真就耽搁了半天。当然了, 这里的检查是免费的。而且, 人家还送你五次免费产检。
“送也不去了。”林妈全程跟着, 太折腾人了。她现在是随身带着个大水壶,白开水拿着,省的出来还得看看哪里有卖水的。
只今天这检查要桐桐去,剩下的四爷去办就完了。
这天才回家, 车一停下,就看见苏瑞跟一对拎着东西的中年夫妻转过弯来。她看见苏瑞了, 苏瑞也看见她了。
“老师――”
蹭蹭蹭的就跑过来。
原来是苏瑞的叔叔婶婶回来了, 人家是来表示感谢的。
“这孩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说言语一声。我们倒是给他妈打电话了,问孩子的情况,结果那边说学校要求住校,又挺忙的……到了周末呢, 这孩子主动打过来, 也说住校,也说挺忙的。但孩子每周都打电话给爷爷奶奶,也没说有事, 我们也就当孩子好好的!可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两口子看起来很厚道,人家婶婶就说, “我们在那边做生意,也不回来。这边就是给孩子的!”
意思是,他们回来处理这个事情,但是呢,不会占孩子的东西。
一再对林雨桐表示感谢。林雨桐也说了,“这孩子考上警校的可能性很大,提前批次的话,这几天也差不多该出结果了。”
果然,没两天,提前批次的结果出来了。班上只苏瑞一个报考这种院校的,因此也只他的出来。他被省警官学院录取了,专业方向是国内治安。
林妈都跟着操心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当妈的知道孩子这么争气,这会子在想啥!”
林雨桐就哼了一声,“两年了,不闻不问。那么近的距离,愣是没想起去看一眼孩子怎么样了。不过找的那个男人,是个油滑的。只要知道苏瑞上的警官学院,他自己就得撤。孩子上了学,里面的老师都是警察。他疯了才霸占着人家的产业不撒手。老鼠见了猫不躲着走,他想干嘛呀?”
这后续怎么处理,林雨桐当然得过问了。不等她问,有什么进展,苏瑞就打电话来说了,“他说他不打算在这里做生意了,得走。还劝我妈,说是那四分之一的房产,就用三年的房租抵了吧。”
他们刚好用了人家三年的房子,所以,官司不用打,那男人直接就颠了。
林雨桐提醒他,“这三年人家没少赚,你不用因为这个继续纠缠。拿回你的就行。至于你母亲那一份,既然是抵债了,她乐意把她那一份给那个男人用了,那是她的事。这个得写清楚了,房子全权归你的缘由是什么,这要白纸黑字写好,要公正。以免后续再来跟你扯皮。若是你妈不跟那男人走,你把她安顿在你现在的公寓里,每月给生活费就行。不能再由她来掌控你的财产……”
苏瑞带着几分哽咽,“她没打算留!她都收拾东西,打算跟人家走了。”
林雨桐:“……”脑子瓦特了!那男人靠着你的房子挣了三年他自己的钱。现在是钱在人家包里,这三年的钱里,本是有你的一份房租的。现在房子给你儿子了,房租全该是你的。然后你都没摸到钱,就跟人家走了。这做饭馆的生意,最花钱的就是房租。没有房租,他跟没本的生意有啥差别呀?!光是房租一年接近百万呀!他相当了拿了你买四分之一房子,价值三百万!
等着吧,等你没房子给他用了,你啥价值也没有了。人家要你干嘛?
林雨桐能说啥呢,“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肯定难免会难受。就先由着她吧,你把房子过户之后,妥善的租出去。钱财这种东西,不可以随意的托付人,任何人都不行,明白吗?”
明白!
随后没几天,他又打电话来,说他在公安家属院买了一套二手房,花了七十多万。这个暑假,他报了驾校,准备去考驾照,再之后,他打算去买一辆车代步。
嗯!安排的挺好的。男孩嘛,就得这么慢慢学着长大。
从第一批次录取结果下来之后,陆陆续续的,录取结果都知道。查询也行,不着急的等等也行,人家会发短信的。告诉你某某某同学被某某某学校某某某专业录取了等等。
七月份的前半个月,她的手机不时的叮咚一声,学生把短信通知的那个页面截屏下来,发给她。
等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陆陆续续的就有家长打电话,邀请林雨桐去孩子的升学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些人把升学宴和谢师宴放在一块了。单独邀请老师过去,然后人家通知亲朋。其实老师很尴尬的。这七十个人,我一天赶两场,也得一个月的时间。真没那时间去。
她就在群里发了消息,也发了自己小腹隆起的照片,并且声明,我这是双胎。
对所有邀请我的,我表示感谢。至于谢师,她就说,“咱们免了这道程序!要谢师,叫她们过五年,过十年,回来请我吃饭吧。”
也不止是林雨桐不喜欢谢师宴,大部分老师都不喜欢。钱没少花,时间没少耽搁。就是学生们凑钱一块请各科老师,这也不适合。七十个人里,有经济条件好的,但也经济条件不好的。那干脆就不要办了嘛!
数次婉言拒绝,总算把这一茬事给扔过去了。先是夏楠,糖糖这种的,叫林爸去就得了。这俩孩子,一个考到省传媒学院,一个考到师大的特殊教育专业。之前俩孩子的父母就给家里送了不少东西,这属于实在没法推脱的。两家私下就有交情。还有韩老师那边,四爷去就足够了。她是坚决不露面的。
任何一个学生的谢师宴,都给免了。
可紧跟着,学生给她打电话,“老师,咱们班都没有好好的照毕业照。咱们拍个毕业照吧。”
那倒是!因为那时候顾不上,只被学校通知要去照合影的时候照了一张。
都考上了,都高兴,那就照吧。
林雨桐问了时间,他们说明早八点。也行,那就明早八点吧。
第二天,四爷要跟着。他的说辞是:怕你跟学生们玩的没轻重。
行!跟着吧。
一进教室,七十个人坐的整整齐齐的。然后讲台上一件特别肥大的T恤,T恤是订做的。上面印着每个人的照片,照片上有名字,名字边有她们的电话住址还有他们被录取的学校和专业。教室里还有两个扛着相机和摄影机的,应该是学生请来的。
因此,她一进去就笑,“这么正式?花钱了吧?这钱我出。”
下面就笑,只吆喝她,“老师,看我们准备的礼物。”
林雨桐笑了笑,那讲桌上的衣服直接套在自己身上,“好!我所有的衣服里,只这件最好看。”
“老班,给我们说点什么吧!”
说点什么?
她取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字:国、家、责任。
国和家在上面,责任在下面一行,写在这两个字的中间。
林雨桐就严肃了脸,“说点什么呢?那就从这四个字说起。先是国,后是家,不管对国还是家,都需要有责任。所以,今儿记住一句话,那就是‘责任比天大’。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大人了!努力了一场,以为是终点,其实,这里才只是起点而已。从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会离你们越来越远,各种各样的烦恼和压力会扑面而来。你们得为以后的谋生储备足够的技能,也得为以后成家组建家庭开始一些感情投资。你们会烦恼大学毕业是考研还是工作,会向往恋爱,可等恋爱了,又在恋爱里患得患失。父母会渐渐老去,你们肩膀上的担子会越来越沉。但有什么办法呢,不管想与不想,你们都长大了。这就是成长要付出的代价和所要面对的问题。你们中有些人,许是会站在万人中央,成为明星,成为偶像。也有些人,会碌碌无为,泯然于人群。但不管你们成为哪种人,我都希望你们能挺起胸膛,要保持谦卑,但不可自卑。努力向上,不许颓丧。人的一生很长,命运总有坎坷颠簸,也总有柳暗花明。谁也不知道命运会在哪里转弯。有得,可以喜,不可以傲。有失,可以悲,不可以丧。
你们在人生第一次大考里,创造了奇迹。那么,勇敢点!不管将来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只要想想,当年单科几分,十几分,几十分的人,两年的时间,考上了大学。这么一个创造了奇迹的人,还有什么事是闯不过去的?你们在低处待过,知道低处的滋味。如今,你们从山谷走到了半山腰。别泄气,一鼓作气的往山顶攀爬,并且牢牢的订在山顶上!等到了任他东西南北风,你自岿然不动的时候,那你,就是个人物了。
人物,有大人物,有小人物。在我这里,不管你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都是一样的。就像现在的你们,排排坐,我站在上面,看到的每个人都是一样。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成功了,你告诉我一声,我为你会欢喜。失败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加油。需要帮助了,告诉我一声,我是你的老师,我给予你所需的帮助。要是在外面受欺负了,告诉我一声,你要相信,你的老师有为你出头的能力。
毕业了,得各奔东西。但所谓的再见,不是再也见不到。如果想,我们永远不会散。我希望你们能将这份同学之谊保存好,叫它常青不衰。在你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当你伸出手,马上会有其他六十九只手伸出来,将你拉起来,扶起来。在你们成功的时候,一嗓子吆喝,会有其他六十九双手为你鼓掌喝彩。没有世情冷暖,不会有世态炎凉。别管你是大明星,还是为生活奔忙的路人,我希望你们心里有一个角落,来安放此时的少年。
孩子们,走吧!分别才能再见,我站在这儿,哪里也不去。我想看着你们离开!”
摄像机不停的拍摄,该记录的都记录了,可以说一声再见了。
可没一个人动的,有人哭了,然后哭了一片。
林雨桐点了钟林,“你带头,一个挨着一个的离开。”
钟林过来,伸手跟老师抱抱。
林雨桐拍了拍他,“你生性豁达,为人慷慨,待人赤诚。但我想告诉你,与人九分便可,留一分来保护自己。外面不比学校,这里没人会想着伤你,但一脚踏出去,便不一样了。须得谨记这一点。”
“周礼,我喜欢你的侠义心。我也希望你始终秉持侠义心,但切记,侠义行不是靠拳头说话的。凡事三思而后行!在学校打架,校规罚你。但自此之后,只有国法。”
“王东,我得谢谢你。这两年来,你总是默默的做好自己的事,从不给人添麻烦。但是,老师注意到你了。不管是教室,还是走廊,哪里没拖干净,可能会导致同学老师滑倒,只要你发现了,你就会过去拖干净。这很好呀!有人如骄阳,叫人瞩目。有人如微风,细微处见功夫。继续保持,每一个跟你相处长的人都会喜欢你的性格。”
……
“司马钰,你将来要是不转行,那你要去的地方就是个名利场。那里繁花似锦风光无限,别被名利遮住了眼!”
“李修仪,好演员一定会是明星,但明星不一定是好演员。不要着急,不要急功近利。”
……
她能叫上每个学生的名字,知道他们考的学校和专业,熟悉他们的性格优缺点。然后一个一个的,送他们走出教室。
最后,她一个人站在教室里,对着空荡荡的七十个座位,怅然了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这节课就到了这里……下课!”
没有人回一声‘老师再见’了。
她下了讲台,锁好教室门,然后一步一步往办公室去,四爷在办公室等着呢。
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下面好大的喊声:“老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