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知道这个事, 有点时机不对。
这要是俩家离的远点,这还好。多少能遮盖遮盖。可按照四爷身份证上的地址,可以判定, 是两个相邻的镇子。
林雨桐原身的小姨就嫁在那个镇子上。
她从记忆里翻出小姨夫的名字, 四爷表示,记忆里竟然有这个人。一个村的, 虽然不同组。
这就表示四爷的祖宗八代, 如果家里想知道的话, 林家都能挖出来。
况且,四爷家是真穷。
家里仨儿子,一个跟一个间隔两岁。偏生,三个儿子还都学的不错, 四爷有个大哥,还在读研呢, 有个弟弟, 在交大读本科, 大二了。那真是穷根扎到沟里,深了去了。
原身的爸,在老三考上大学,还是好大学的时候,一夜愁白了头发。这属于远近闻名的穷人家。尤其是一夜白发, 那更是传的呀!说起来, 都羡慕三个孩子有出息。可谁家把女儿嫁进去试试,只怕人家爹妈不是掂量那么三两下能了的事。
真愁人,都计划生育了, 咋还生那么多呢?
“那谁知道怎么想的?”早几年的时候没那么严,就是要你交罚款, 三五百块钱的罚。再就是不给你家超生的孩子分地。没有太多过激做法的地方,在农村,八十年代生人,其实独生子女不算多。两个是普遍的,三个也不算稀奇。
这现在咋整?
林雨桐挠头,在电话里道,“该带回去的时候就带回来了,都没稳下来,说什么都早。妈,你听谁说的?”
“蔡晓娟她叔家就在巷子口,她小姑给她说打电话,那么大的声,谁听不见?”满巷子的人都知道自家孩子搞对象了,住一块了。
“没事,又不是不能见人。”林雨桐安抚了两句,“我看看……看看啥时候回去的时候我们一块回去。”
本来想抽空回去一趟的,现在还是算了,大不了等过年再回去。
暂时支住了,先这么着吧。其实照两人这不紧不慢的速度,挣的真不算少了。不疾不徐,不是过的挺好。结果身后坠俩穷家,感觉就像个填不满的黑窟窿。
隔了一周,林雨桐才接到电视台叫配音的电话,合作的小伙子应该比较专业,两人录了两次,加起来也就一个小时,活就干完了。
方组长拍手,“你们是合作最默契的一组。”
默契了效率就高,效率高了就省了大家的时间了。于是,林雨桐明显感觉到,活多了。原本以为,一周两次就不错了,结果一周三到四次。基本相当于干一天休一天。但去了也不是一天,最多两小时完事。
忙忙碌碌的进入了九月,四爷接到电话,他爸的电话,“老二呀,忙着没?”
今儿难得周末,两人哪儿也没去。秋苍蝇上来了,这一楼的弊端就出来了,苍蝇尤其多。屋里有熏香,还罢了。关键是一开门,外面的苍蝇扑人。有些人家吃完了西瓜收完了垃圾,全放在塑料袋里扔门口。朝前几步走就是垃圾桶,可却懒的去。那苍蝇多的很。四爷弄个喷壶,在给帘子上窗户上撒药呢。
然后电话响了,问忙着没。手机的背景音是‘城北客运站到了,请下车。’
这是人在A市吧。
四爷紧跟着问了一句,“是在城北客运站?”
“啊!对!我在公共电话厅这里,你要不忙,就过来一趟。”
四爷把壶放下,“行,那您别乱走,我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到。”
好!
然后电话挂了。
林雨桐不合适去,也不知道人家来干啥的,四爷拿了外套拿了钱包去了。林雨桐给装了卡,装了钱,她怕是来城里瞧病的。一般人没事谁往城里跑什么呀?四爷也是这么想的,出了门都没敢耽搁,坐了出租车往过赶,花了四十块钱,这才到了地方。
客运站门口,乌泱泱的。刚好赶上学生返校高峰,人怎么就那么多呢。在这么多的人里按照记忆找人,这一通好找。车站门口最不缺的就是电话亭。
然后就在靠墙的一个报刊亭那里找到了金双喜。
年纪不算大,四十五岁的年纪,头发花白,黑红的脸膛。里面穿着光面的衬衫,夏天穿的那种。外面套着个灰色的西装样式的衣服,下身一条军绿的裤子,一双崭新的手工布鞋。边上两个蛇皮袋子,里面鼓囊囊的,装着棉被。
这会子靠墙蹲着,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四爷一出现,对方愣了一下才咧嘴笑,“二?”
四爷笑了一下,“嗳!”他过去把人扶起来,“您来的时候咋不提前说一声?”
金双喜就笑,“前几年送你大哥上学,头一年来过来。后来你大哥送你报名,你又送老三报名,这都六年没来了……咋变的不一样了,不认识路了。”
四爷一手一个蛇皮袋子,“您带这个干啥呀?”
“咱村老疙瘩在工地上给人看门,一个月三百。现在家里也没啥事了,我寻思我也能干。晚上值班,给三百。白天睡会子觉,还能出去捡个水瓶子啥的,一个月怎么着再不攒个一两百的。人家还管吃管住,整的这个够老三的生活费了。这是你妈给做的新被褥,把这给你,把你那一铺旧的,给我拿着。我在工地上,咋都成。”
四爷这会子没法说啥,“您先跟我回去!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