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瓶子呀?那是没多高的价格。你开价吧!”
别!关键是那个匣子!那个匣子!
林雨桐就笑,“别把我们当不懂行的。你家祖上是干啥的我不问,但我家祖上是干啥的,你该清楚。”老头讪讪的笑了笑,没错!这林大牛本姓夏,同县那边的大地主人家。省城那江家更显赫,这俩后人不懂啥东西值钱,但林大牛应该是懂的。
更何况,人家手里的东西还有可能是祖传下来的,那能不知道价值吗?
这就不好谈价了嘛。
林雨桐似乎是想起什么似得,从脖子上取下一个东西来,直接递过去,“你再给我这个东西估个价,看看能值多少钱?”
什么东西?
老头又打开灯瞧了一眼,是个挂坠一样的东西。这是一个琥珀石头。巧妙的是,有人在琥珀石上坐了微雕,看着雕刻的风格,竟像是唐宋时期的东西。他的手又抖了一下,这玩意可轻易不可得了。
林雨桐见他抖着手,爱不释手的样儿,心里就是一笑,然后伸手,“怎么样?还算可以吧?”
“敢问你这是哪里弄来的?”
“祖上传下来的。”林雨桐接过来挂在脖子上,“戴了有些年头了。”
有些年头了?难道是林大牛小时候就挂着的东西,应该是。
可他现在不敢开价,他也不知道周进宝到底有多少钱。能不能吃下这些东西!
因此只得道:“两位先回,我回去取钱……回头我上家里去!”反正可着钱没东西呗,有多少钱买多少东西。成!两人把车子调头,带着东西转身走了。
这老头从草丛里把自己的自行车扶起来,等了半小时了,这才骑车往收购站去。
周进宝等着呢,“怎么样?”
“未必是李三师傅偷的东西,怕是夏家和江家祖上传下来的。”
也对!这些东西往地下一埋,谁能知道,“质量高吗?”
高!
“有一个木匣子,像是樯木的,看着是唐之前宫里的东西……一个康雍时期一个瓷瓶,该是雍王府里出来的东西……还有一个琥珀微雕,唐宋时期,这一点不会看错……我不敢开价,不知道你有多少……”
等着!
周进宝出去,从狗窝下面挖出一个提包来,土都没拍干净直接给拎屋里了,“你看这些够吗?”
这老头一瞧,微微皱眉。这些东西杂的很。不像是人家那金条就是金条,银元就是银元,他这里杂七杂八的什么东西都有,像是金戒指金项链银戒指银耳环,一抓一堆,品质不一,但都比较粗糙。他挠头,“这得折价算。对方可精明了,而且不是没见过钱的主。你这些东西……人家都未必乐意交易。”
周进宝低声道,“他家那东西要是祖传的,只怕是也急着出手呢。这运动看着是过去了,可还会不会再继续,谁知道呢?真要是再来一场,哪里比的上真金白银放在手里安全。东西你拿着去问问,只要能把真东西买回来,我另外谢你。”
说着,就从衣兜里淘出一串碧绿的手串来,“这是谢礼。”
这老头眼睛一亮,这玩意倒是比这些金银更可爱一些。他立马应了,将包的拉链拉起来,“你跟我一道儿走吧,你在门口等着我。”
当然得跟着!周进宝也怕这老东西从自己那包里抓一把密下呢。
因此,他一边应着,一边拎了个布袋,跟着往出走。都进了巷子了,他才交底,“这些东西要是对方还不松口,你再出来。我这个布兜里还有一些,添上试试。”
成!
然后林家的大门就被推开了。林大牛直接撩开帘子,也没言语,直接叫人进屋。
俩孩子在炕上玩,电视又搬到前面来了。一家子都陪着林大牛看戏曲节目,这会子客人来了,电视也没关。
屋里亮堂堂的,借着这光,老头又把三样东西都看了一遍。
确认之后,将包放在桌上,“先看看……”他说着,就自己拉开包来。
林雨桐一撇,就嫌弃的皱眉,“都是一样的?”
老头得叫人家看清楚呀,干脆将包里的东西都倒在炕上。俩孩子一瞧,也跟着嫌弃,可能是江映雪给孩子看过她的首饰,因此,两人十分看不上这东西。
这叫老头更尴尬了,就说嘛,这家子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林雨桐直接将坠子给拎起来了,言下之意,你这个东西换两样吧。
老头忙道:“还有!别急!别急。”
他急匆匆出去,利索的又进来,“这里还有,姑娘悄悄。”
这一包沉的很,该是金多银少。
林雨桐打开布包瞧了一眼,然后递给四爷,四爷一扫,就把布包往方桌里面一推,“得了!就这样吧。这东西难有个准价。好处是,他拿的这个金银都没有标识,还零散……”
没标识就不怕拿出去又麻烦。零散就代表随时能兑换花用,不惹人注意。
林雨桐这才把坠子递给老头,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行吧!跟你们这种人换,比较保险。”
那是那是!都是混饭吃的,不会有背后害人那一套。自己交易完,不会上这一家三口的单位举报去。
他利索的把东西往皮包里一塞,“那就告辞了。”
“出了这个门,我可就不认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再无瓜葛。”老头说完,朝几人点了头,利索的出去了。
至于那个装着金银的布袋子,他也没要。
人一走,林大牛直接就关了门。
那边,四爷才打开布袋子,“估计那老头压根就没看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可不!这里面是几件金器,不过是颜色没处理,有些发黑而已。再则,这金器有些变形了,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周进宝估计把这当金疙瘩了。其实这不是,这本身就是古董,真古董。
林大牛凑过去看了看,“明中期的东西?”
对!
随后几天,林大牛把那些零散的金银都给融了,且反复的进行提纯。四爷且想法子修补那几件古董金器。用这件古董金器,少说也能再换两大皮包那样的劣质金银。
林大牛就叹气,“周进宝这样的人……胆大且聪明,就是见识不够。不过他未必能吃多大的亏,元民做的那几件东西我看了,是赝品但也不是一般的赝品。他要真能藏上三四十年出手,还是能值几个钱的。要是遇到识货的,光是那一件琥珀微雕挂件,就未必比那几件金器的价值低。”
林雨桐就笑,到那个时候东西就到小胖手里了。小胖能卖多少钱,那是小胖的运道。
不过林大牛也好奇,“你们俩怎么想起折腾这个了?这事就这一次,再不许干了。要是急需用钱,我去跟你爷爷奶奶说一声,他们手里肯定是有存着的东西的。”
知道!江映民走的时候肯定给江映雪留了防老的钱了,这钱不到最后不许分的。但要是急用,家里肯定拿的出来。
四爷赶紧接话,“不用,就是周进宝打着偷的主意,教训一下而已。要不然折腾这个干嘛?”
那就好!
有钱了,四爷和林雨桐周末陪林大牛去省城的时候就多了起来。每次去,林雨桐都会去那一片的第一家。从夏映雪那里知道,这老太太姓白。
说是这白老太太当年也算是一个颇有传奇性的一个女子。自小被父母卖入青楼,稍微懂事点就从里面逃出去,怕去教堂得到洋人神父的庇护。她在教堂里学洋文,学油画,学钢琴。后认识了许多去教堂的名媛小姐,踏入了上流社会。还因此被一军阀家的少爷瞧上了,可她没答应,自己以卖画为生。因着追求的人多,她的画在一定圈子里很是受人追捧,钱财收敛乐无数。随后就买下她现在所住的房子。不过年过三十了,不知道怎么想的,却跟个演话剧的走了,具体的却无人得知了。再出现就是建国之后了。但这些年她好似也没受多少牵连。有人说跟她的爱人是我D的同志,已经牺牲了。有人说,她应该是私奔的途中救了我D的同志。因此,她被庇护的很好。
究竟如何,这个除了白老太太无人得知。
林雨桐和四爷过来,一是瞧瞧有没有卖房子的,二是看看白家院子里的花草。花草有灵气,有能力管的时候关照一二,别管是不是自家的,瞧着就叫人觉得舒心。
每次来,老太太也不管,她就坐在摇椅上,看着四爷和桐桐在院子里干活。干完活,两人打个招呼离开,老太太也不挽留。
这种默契一直保持着,直到七月中旬了,孩子们放了暑假,两人带着孩子再次去了白家。老太太的坐在花树下,一身素色的旗袍,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绣花鞋,闭目假寐着。听到动静,她微微睁开眼,见是两人,白老太太笑了,“走了一路,热了吧。坐着凉快凉快!”
林雨桐也没客气,把拎着过来的西瓜放边上,“给您泡水里,晚上吃起来就凉了。”
说着,就去开水龙头。然后把手里的帕子打湿,拧干给四爷送过去。
四爷一边擦汗,一边听老太太开着的广播。改革开放了,上面允许南边两个省大胆的尝试。
等林雨桐坐下了,老太太把广播关了,扭脸问四爷,“改革了,也开放了……不会再变了吧?”
不会!
老太太缓缓的点头,似乎是缓了一口气的样子,“那你们说,我要是出国了,还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