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只是这么想的,可韩家嫂子却直接说了,“你侄儿们都大了,家里就这么点地方。你要是乖乖的回来,不叫家里跟着丢人现眼,啥话都好说。家还是你的家,爸妈还是爸妈,你哥还是你哥。我这个嫂子便是再不好,也不敢撵小姑子出门。可你要是不听,非要跟这么一个品行不端的人继续过……我告诉你,这个家我还真就做主了,就是容不下你!”
韩红英看向父母,父母将脸扭到一边,就是不言语。她啥话也没说,回屋拿了东西,出了拉了男人就走。
林雨桐追了下去,肯定不能把人再劝回去的。她拉了韩红英去一边,“你们家老何这性子也硬,受不得这个委屈。”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她也知道委屈他了。可谁能想到呢?本以为回来能收到一些庇护,谁知道家里的态度是这样的。
下了楼,夫妻两人一人一个包,还带着个孩子,去哪?
韩红英茫然了。
“我那边有空屋子……”
不能打搅人家,这么着谁也不方便。她看林雨桐,“我对县里都不熟了,劳烦你给我租个院子……”
现在这年月,上哪租去?
林雨桐就道,“要不这么着,我们家那位在农校还有一间宿舍,你们先过去住着。”
不会影响你们家那位吧?
这没什么影响的。她带着两人直接去了农校,从后门进去的。四爷今儿过来,想从这边的苗圃里移栽一棵玉兰回去,结果桐桐带着人找来了。
他正用塑料纸包花树的根呢,桐桐过来在边上说了一句。这事他昨儿听桐桐提了一句,这会子一听立马起身,过去就跟对方握手。单看面相,此人绝不是邪佞之人。
他只简单的看了一眼,再不针对这方面多看了,“老兄,走!先跟我看看房子。后门的门房,地方不算大,但床铺炉灶都齐全。这边一般是门都锁着呢,也没请人再来看门。要不嫌弃,就暂住下。以后慢慢合计也成。”
何炳晨跟四爷握手,“感激不尽!”
这边林雨桐帮着收拾,四爷回去带了一袋子粮食一筐子菜,一瓶子油一包调料,锅碗瓢盆只能暂时能用的就成了,这就能安顿了。
安顿好了,两人晚上又把这两口子请回家,盛情款待了一番。
这么着,四爷跟何炳晨渐渐的熟悉起来。韩红英的家里真就没管她工作安置的事,还是林雨桐带着她去了一次当初给自己安置的那位大姐家,这些年一直关系维护的不错,大姐很给面子,韩红英也安置在县局里,两人从战友变成了同事。那点事没人知道,韩红英也自在了。冯所――如今该叫冯局,他是知道韩红英的。跟林雨桐熟悉,知道林雨桐跟韩家走的1亲近,这关系怎么搭建起来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一瞧林雨桐带进来的,给韩红英分的科室还不错,分在了后勤。这对带着孩子的女同志,真算是好岗位。
她的资历浅,又不是双职工,宿舍有集体宿舍,其他的没有。再说了,局里知道她家在县城,她有住的地方。她也不主动提,就这么安心的在农场后门那个十多平的地方安稳的住下来。
何炳晨是个勤快人,早早的就起来了,学校里的公共区域,他都给清扫了。四爷一上班就往学校内部的那几亩实验田去,何炳晨又跟着去种地。被取名何志涛的孩子不哭不闹,在边上玩他的。
两口子带个孩子,只一个人的工资,过的必然艰难。何炳晨找四爷,跟四爷商量,“我瞧着……乡下人把豆芽豆腐弄到城里,也一样能卖了。”
卖菜呀?你能干这个?
何炳晨不是想干这个,就是问,“煤矿的煤……私下能买到不?”
看谁去买了!四爷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卖煤球?”
对!“这可是苦差事。”
煤变成煤球,得加多少水多少土,然后塑形。做出来还得卖出去,这家里用煤球的,上楼下楼,苦哈哈的,特别累人。
何炳晨浑不在意,“挣啥钱不累?我到了这份上了,横不能真叫我媳妇养着?”他跟四爷道,“咱们这生意算是合伙的,也不说谁多谁少的话,煤你帮我联系好,我自己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回头赚了,咱们五五分。”
五五分倒是用不上,占一股是可以的,“我再出些本钱。”
矿上的司机单卖给你煤,钱给的不利索这生意就做不得了。
四爷出了五百块钱,把熟悉的司机给对方介绍了两个,剩下的就不管了。头一个月没利润,第二个月林雨桐就收到十五块钱。
何炳晨在城里找不到地方,有地方也太扎眼了。他把视线放在城外,找到火葬场,从火葬场租了一个院子大小的地方,从中间打上围墙,这就是他的地方了。然后背着孩子,用筐子挑土回去做。做好了之后又挑着筐子去走街串巷走小区,生意就是这么开始的。
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林雨桐分到了二十八块钱。
这还不是旺季的时候。但估计对方也不是按照一成的利给算的,四爷还是叫桐桐收了,“等本钱收回来,就把话说清楚,咱不分成了。叫他自己干得了。”别把纯碎的关系搞复杂了。
何炳晨如今跟煤矿上的司机也熟悉了,他完全可以撇在自家单独干。此人厚道的没这么做,到这里就可以了。
林大牛看着俩孩子写作业,这会子扭脸就问:“韩家再没人来过?没人问过红英咋样了?”
“估计是打听到消息了。”林雨桐就道,“所以没问。”
“自从来了县城,那红兵一周七天,得有三四天的晚饭在这边吃,过来就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呢?也不露面了。为啥的?这还是不舒坦,嫌你多管闲事了。”
林雨桐哪里不知道这个,可我跟你们家相处,前提是我跟韩红英的关系。这些年处的不错,那是韩家有用,自己对韩家来说,不也一样有用?可跟韩红英的关系就相对单纯。她落难了,我不管她?那我成什么人了?我要真不管她,你们家又怎么说我?反正咋做都不对。那我何必管你怎么想呢?反正只要你觉得我这人还有用,你总会出现的。
大人说话呢,夏金手底下唰唰唰的写字了,金夏用笔支着下巴,听的可来劲了。林雨桐啪一下子拍过去,“干啥呢?”
金夏摸了摸后脑勺,“亲爸亲妈还有不管闺女的?”
哼!回头我也不管你。
那可太好了!
林雨桐又一下拍过去,“还贫嘴!这么下去几点能完成?”
哎呀呀!马上就完了,催什么?他小眼皮一翻,直接看对对面的妹妹的本子上了,然后直接往上写。
写的是啥呀?你抄错行了!
林雨桐都怒了,怎么会有这种熊孩子。再要拍的时候林大牛就拦了,“他都会,就是猴儿性子……”
猴儿性子才得改呢。
写作业的时候四爷是一句没言语,结果写完了,这小子直接想窜。外面的巷子里好些孩子在玩,他没两天就混熟了,跟在村里一样,出了门就呼朋引伴,不知道多得意。
他爸给叫住了,“写完了?”
嗯!完了!不信你检查。
“拿来!”
真检查呀!
这小子乖乖的把作业递过去,夏金屁颠屁颠的往过送,“爸!看我的!看我的!”
好!先看你的。
四爷那手里扫了一眼,将两本作业放一起,眉头微微挑起。林雨桐侧脸一看,顿时愣了一下。其实金夏这皮小子那字写的要比夏金好一些。夏金好似认真写了,但那胳膊腿都在飞,刚才不是臭小子抄错行了,而是看起来乖巧的闺女她从书上挪下来就错了顺序了。最后金夏这小子是凭着记忆改正确了。
一个淘在面上,一个淘在背地里。
林雨桐看自家这闺女,咋说呢?浓眉大眼小圆脸,站在那里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一笑嘴边还一个小梨涡,带着几分甜。
她仔细的想了想,儿子浑身是土的时候,闺女也不一样。儿子裤子破了时候,闺女――也一样。
所以,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人里面,就有这丫头。她就那么乖乖藏在长着一张惹是生非脸的哥哥后面,躲过了一劫。
大人总想着,孩子从众。哥哥那么玩,那妹妹跟着哥哥,可不也得玩吗?完全忽略了,她可能也想玩,且乐在其中。
林雨桐有点牙疼,看四爷:这可咋整?
四爷拿了笔,特别耐心的给两人批作业。
夏金乖的很,“爸,在作业上批了,老师会不会不让?”
四爷停下笔,一脸认同的样子,“你说的对。要不咱俩今晚去见见你们老师,征求你们老师的意见?”
不用了吧!
“要的!”四爷特别认真,“去洗手洗脸,拾掇干净。叫你妈把昨儿老家送来的鸡蛋给拾篮子里,咱去老师家。”
认真的呀?
夏金不动地方,金夏苦了脸,跟爷爷求助,眼睛一眨一眨的。
林大牛:“……”行吧!这个时候不能添乱。他往出走,“我把后院的菜给浇了。”后院有一口井,井水甘甜,这是这个院子最大的财富。可现在都流行自来水了,单位共用的自来水好似都比这个井水更好一样。可林雨桐却喜欢这井水,用她熬粥、泡茶味道都特别好。大家都去巷子口的水龙头接水,家里则不用,吃水浇菜都用它。而且,井口不大,有一配套的青石盖在上面,还有专门的锁子锁着。孩子想动它,基本没可能。
看着爷爷走了,妈妈拿了半篮子鸡蛋递过来,两人蔫吧了,跟着他爸去老师家。
老师家就在学校宿舍,如今的老师还没从那场运动中缓过神来,因此,不会跟家长告状的。这次四爷一去,又一副尊师重道的样子,这可坏了,带着俩孩子回来的时候都晚上十一点了,告状告了几个小时,口若悬河的,四爷听的可耐心了。回家就揉额头,“头疼!”
真疼的那种!
这么晚了,林雨桐没盘问俩孩子,“都去睡吧……”以后再说。孩子一走,她才看四爷:“这是闯了多少祸?打人了?骂人了?上课捣乱了?”
都没有!人缘都挺好,就是带着一伙子孩子不干好事,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一个没看住,带着人从操场上跑出去跑电影院看电影去了,还跟人家电影院的人说是接受教育,愣是还带着人给混进来了,在里面蹭了两场电影把一下午都混过去了。可把学校的老师快给吓死了,还不敢声张,到处找,要不是电影院的人找学校的老师要门票钱,真当一眨眼之间把那么些个孩子给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