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从哪弄的?这玩意购销社也有,却没这个颜色的。
“我叫郭家嫂子替我留了一条。这玩意一进库房就被扣下了,怎么样?你妹妹也没忘了你吧。”
这还差不多!
林雨桐又递了一双鞋票,“新来的一款皮鞋,带点跟,就是上次在县城,那些跳舞的姑娘出来穿的那种……这是内部票,叫人单给你留了你的尺码,要不要?”
要!
林爱俭一把给抢过来了,“死丫头,这么好的东西你不给我直接送过去,压手里干啥?我要不给你送老母鸡,感情你还不给我了?”
“郭红兵直接送家来了,我挺着大肚子给你送去呀?想着你年前必回来,看看我们几个这年能不能过的去。”她就笑,“是不是还有叫我转交我哥的?”
呸!我才不给他呢。
“我哥在县城那么长时间,你真没搭理?”
“你姐夫搭理了,我才懒的理他。”林爱俭气道,“他也轴,你姐夫叫他住家去,人家竟然不去,就乐意住宿舍。”
“你都不搭理人家,人家干啥去你那儿?”林雨桐就劝,“差不多得了,还真这么僵着。”
林爱俭从兜里掏出十斤粮票,“叫老四给他送去……他不上我家,我也不去他家。”
嗯!你俩继续:看谁比谁犟!
到底是林尚德犟不过林爱俭,可能是知道林爱俭来了,他也跟过来了,端着两盆玉米面豆包,“二姐,还怕你直接走了,这一锅可算赶上了。”
林爱俭从头到脚的打量弟弟,身上的衣裳五成新,干干净净,平平整整。脚上的棉鞋八成新,耳朵上挂着耳罩,头上戴着棉帽子,手上戴着袖筒,走了一路,面色微微泛红,人也算精神。她白眼一翻,“这么几个,够谁吃?”
但东西却往后篮子里一倒,“行了,我走了,赶天黑还得到家呢。”
林雨桐拉住她,“你注意着些,小心那寡妇背后算计你们,别被抓住了把柄。”
“有事就回来,家里有你跟姐夫住的地方。”林尚德说的是认真的,“听说县城最近乱的很,四丫说的是正事,你别不当一回事。咱家的院子能给你腾出来,大不了我们继续回去跟郭大娘住去……真的,咱家有地方。”
呸!乌鸦嘴,就不能盼着我的好。
“真的!跟你说的是实话。皮鞋丝巾有了就藏着,别往出戴,太扎眼了。”
知道!我又不傻。
一股子武斗的风从上吹到下,一昼夜之间就吹的到处都是。前几天还听供销社那边送货的车说,械斗死了两个,谁知道半夜里,远远的就听见枪声远远的响起。
这不是煤矿上就是电厂那边的工地。
林雨桐给吓了一跳,这种斗争方式在去年已经被禁止了。这是还有些激进的在闹腾,关键是,这枪从哪里来?闹不好就是自家单位被人夺QUAN之后流出去的。
四爷找灯绳,拉了一下,灯并没有亮,“又停电了。”
他摸黑把煤油灯又点起来,才一开门,林大牛就道:“赶紧进去,不许出来。”
四爷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很乱,不知道谁在追着谁。自家这一边是派出所,一边是个空院子。那家的儿子还没结婚,因此也还没搬过来。不过是院子里平时种个菜啥的,大冬天的也没啥用处。派出所他们不会去,这个空院子就真就是空的,篱笆院,屋子没门没窗的,藏不住人,就是要跑,也不会奔着这一院来。背后靠着的就是供销社库房,也不会有人过去。他啥话也没说,只把大门给顶住了,这院子绝对安全。
对外的窗户比较高,也比较小,冬天都用塑料布封死了,四爷两边屋子都看了,“没事,睡吧。”
外面的声响还在继续,林大牛也不敢真睡,“你回去瞧着点四丫,我今晚不睡了,看着呢。”
总以为这一拨人过去就算了,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这脚步声更密集了。好似有拍门的声音,外面呼喝着:“开门!开门!看见周进宝了没?”
林雨桐都不知道周进宝是谁。
可四爷知道,他去开的门,“没见过。”
“你说没见过就没见过?起开,不要妨碍我们搜人!”
四爷皱眉,还没搭话呢,就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周围你看看,周进宝怎么可能进这里来。”
这声音四爷熟,可不正是金元福的声音。
有人左右看了,也说,“这里没可能,别耽搁了,赶紧走。”
然后不等看清楚这谁是谁,几十个人奔着村子里就跑去了。三三两两的敲门搜人。有谩骂的,有呵斥的,有吓的啥话也不敢说的。
四爷没管,将大门关死了。心里也知道,今晚说啥都没法睡了。
外面乱糟糟的,林雨桐肚子一抽一抽的,好似阵痛开始了。
咋这么会挑时候呢?
她强压下痛感,语气平淡的很,“没事就都睡吧,叫爸也睡,你在厅堂里守着,院子里有动静也听的见。”
四爷一听就知道不对,这点事在桐桐心里还叫事吗?她是不会说出叫自己守着的话的。坏了,别是要生了。可别嚷嚷,嚷嚷出来得吓着家里的老人。外面乱糟糟的谁也叫不了,真叫出去了才坏了,那些混不吝的手里有枪 .
他赶紧道:“爸,睡吧。我刚才听见老三的声音了,他跟着瞎折腾,可心思没那么坏。至少守着咱们几家平安是能的。”成!你守着吧。可这谁睡的着呀?住在门房的位置还不敢点灯,怕招眼,就这么黑灯瞎火的坐着听动静吧。
四爷没关后面正厅的门,进去一瞧,桐桐可不是要生。他赶紧把早就预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准备接生了。热水啥的都有,铁皮桶子夜里就在屋子叫的火坑上放着呢,一直能有热水用。边上还放着冷水,随时准备勾兑。
他把屋子门关上,一应东西有条不紊的准备就绪。再转过身,孩子的头都露出来了。
林大牛在屋里正等着呢,给屋里添了柴火,那边听着老爷子老太太都起了,只是没出来添乱。家里静悄悄的,都竖着耳朵听外面呢。好似还能听到张寡妇高声叫骂的声音,正想着是不是起冲突了,猛地,就听见一声特别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谁家生孩子了?
还发蒙呢,就听见对面老太太惊叫了一声,然后把啥东西碰的掉地上了,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四丫生了。
他赶紧就往出跑,出门的时候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好容易站起来了,双腿发软。
老太太急匆匆的,拿着手电,灯一晃一晃的,这是吓的手抖,“咋就生了呢?”
老爷子在后面催,“腿脚麻利点,赶紧看看……还有一个……”
话音还没落,又是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好似乱糟糟的脚步声都一顿。
院子里人都跟被钉住了一样,直到林雨桐撑着喊了一句:“爸,我没事。孩子也好着呢!”
这一声人才跟活过来一样,都涌到了后面。江映雪进去帮着收拾,四爷把孩子就给抱出来了,煤油灯下,瞧的不分明。两个孩子都有人皱巴,个头也不算大,四爷估摸着,也就五斤上下。此刻两个小人一个在蓝底碎花的包被里,一个在红底碎花的包被里,露着没巴掌大的脸。
林大牛不敢抱,探着头看,“哪个大?哪个小?”
“蓝包被里的是哥哥,红包被里的是妹妹。”
一儿一女呀!
四爷指着儿子,“我答应过金家,子孙姓金。这个是儿子,取名金夏。”又指了指女儿,“这个是闺女,姓夏,跟您的姓,着名字您来取。”
林大牛愣住了,“跟我姓?”
对!
他一脸复杂的把孙女抱起来,看着这皱巴巴的小脸,然后看向父亲,“这孩子姓夏……名字,您来取。”
“你也是祖父了,这名字还是得你取。取吧,叫什么都好。”
林大牛犹豫了一瞬,看着孩子紧闭着的双眼,好似突然就会轻声说话了,“哥哥叫金夏,那我们就叫夏金……我们夏家的千金,比千金还珍贵!”
对!我们夏家好几辈都不出一个姑娘了,她就是比千金还珍贵。
里面的林雨桐:“……”行吧,就是比较让人记混。
一夜的阴霾随着孩子的啼哭声都淡去了,管他外面风起云涌的,自家关起门来,只剩下迎接新生命的欣喜了。
小米粥她喝了两碗,泡着购销社买来的槽子糕吃了。然后这才沉沉的睡去了。奶瓶早又准备好的,购销社有卖的,只是比较抢手而已。好在早准备好了,又煮了一遍之后,先给孩子喂了温水,而后化了些桐桐自己做的奶膏子,先给孩子喂了。这玩意不多,现在外面有卖那种炼乳的,有门路都不好找。想着没下奶之前,孩子得吃。还是四爷拿蘑菇跟军垦农场那边换了半桶牛奶回来,怕放坏了,林雨桐给做成奶膏子,这个暂时能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