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下去,上了小船,撩开帘子进了船舱,红娘正在船舱中端坐,“世子爷,多谢了。”
孙重山心里点头,脸上也并无多少异色,跟红娘相对而坐。
红娘芊芊玉手煮茶,动作舒缓,自有韵味,他也不曾说话。直到茶好了,红娘递过去,他才道:“姑娘那一声谢,谢从何来?”
“碰见平王府二爷,纯属意外。再是想不到,他更是直接将公子带到我的面前。也是红娘放肆,失了谨慎。”这位昨儿一怒,一走,她就反应过来了。都提了乌云了,这么着见面,万一查证怎么办?可见,那孙重海确实是个不能与之为谋的人。她叫人注意这位世子的动静,果然,对方要买宅子。
宅子这不就给送到门上了吗?他从后门出来,上了船。哪里去不得了?在这河上湖上,又有什么话说不的呢?
密之一字做到了,无有办不成的事。
孙重山闻了茶香,而后抿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姑娘,咱们之间渊源颇深。那些个事咱都别提,说出来都是哄人的。我就问姑娘一句,姑娘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红娘轻笑,“为何不能是红娘自己呢?”
“姑娘有这个本事,但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么大的实力。”孙重山面容严肃,“若是姑娘以为我是舍弟那般好糊弄的,那今儿这一杯清茶,便了结了你我之缘!喝完它,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红娘就又笑,“公子恭维我呢,我那里有这个本事。不错,我这身后,是有人。但公子若是执意要见此人,那对不住,今儿就当您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您……桥确实是桥,路也确实是路而已!你我终不是同路人。”说着话,就给孙重山将茶水续上,不再言语。
孙重山微微皱眉,“那我得问一句,你们想干什么……”
“公子错了,不是我们想干什么?没遇到公子之前,我们一直想干嘛干嘛。遇到公子之后,其实我们是可以想干嘛就干嘛的,可惜,公子能上红娘的船,就是想着借红娘一用,可对?”
孙重山没有否认,只问道:“那就只当是会朋友了。今儿我问一句话,姑娘实话实说便是了。”
请问。
“以姑娘看,我……或者说是平王府,可有机会?”
红娘放下茶杯,端坐好,而后点头,“有!”
孙重山皱眉,“几成?”
“这个得看公子怎么选。”
孙重山失笑,“我还有的选?”
“自然!”红娘伸出手指来,“若是只想靠前朝杨贵妃在天庙中的影响,你们一成概率。这其实还不如等着孙安平的血脉都死绝了轮到你们的概率高!”
孙重山皱眉,这话说的很不动听,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若论起优势劣势,公子除了嗣子嗣孙这一点优势之外,还有什么?便是这一点优势,也被一个前朝公主给冲破了。所以,公子是一点优势也无!”
孙重山皱眉,没有说话。
这红娘就又道,“但是呢,公子换不了妻子,您也换不了儿子,更舍不得换掉儿子。那就只能便劣势为优势。”
此话怎讲?!
“公子怎么忘了,北狄的国君乃是您的大舅兄,是您家儿子的亲舅舅。”
勾连北狄?
“错!”红娘笑道,“北狄向大汉朝称臣,又不是敌国,怎生能叫勾连?!”
孙重山看向红娘,“你投靠了北狄?”
“没有!”红娘摇头,一脸正色,“我只出谋划策,公子是否采纳,是公子的事。但我背后之人不是北狄人,跟北狄也没有瓜葛。今晚这话,是我的意思。公子思量一下是否有用,是否能用便罢了。再者说了,庙学乾部公子还有一小舅子没用呢。没用,焉知不能用。到了这个时候,谁不是调动一切能用之人,别的不该在现阶段的考量之内。”
孙重山没有言语,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我是想要听,贵主人是怎么想的,而不是姑娘你是怎么想的。”
红娘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以后公子说不得还得光顾我们……”
一听‘光顾’这个词孙重山就皱眉。
红娘咯咯便笑,“我说的光顾啊,是生意。比如,公子想知道宫里今儿吃什么,皇上有没有跟皇后宿在一起,皇上是高兴呀还是不高兴……这些,我都能想法子打听到。我想,总比公子你叫人打听要方便的多吧。”
消息?!
红娘点头,“如何?可成?”
这倒是靠谱些,也有些实用的地方。
“如果需要,我找姑娘买!”
“错!”红娘抬起头来,带着几分傲然,“消息不卖,我们只换。”
换?
用什么换?
“用消息,或是帮我们办事――来换!”
孙重山当即就冷了面色,自己进出御书房,这地方的消息岂可轻易透露。真要是泄露出去了,第一个怀疑的当然还是自己。这哪里是帮衬,这分明就是要自己的命。
红娘也不急,“不想用消息换,也可以帮我们办点的小事嘛!”
什么样的事是小事?!
红娘推开船舱的窗户,孙重山就看了出去。就见相隔不远的船上,船头上站着一女子。这女子身形婀娜丰满,面容是生平仅见的绝色。她看过来,眼波流转间,多情又婉转。还要再看,两船错身而过,早不见人影了。
红娘将窗户合上,“归云年轻的时候是何等风情咱们没见过,只是传言是极美的。”
孙重山见过中间的归云,“只说长相听与风情,不及此女多矣!”
“归云让一帝王的无法把持,你觉得此女如何?”
“献给皇上?”
“那倒也未必!”红娘不急着说这个话,只问道,“长安城的人私下里都说,要论起颜色殊丽,那么些高门贵妇名媛千金,当属林雨桐颜色最佳。此女比她如何?”
孙重山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然后呵呵冷笑一声,“这话若是你主子要问的,我此人没有合作的必要。这话若是你要问的,那我奉劝姑娘一句,别找死。”
红娘一噎,“公子误会,我并无亵渎咱们这位郡主的意思。我只是听说,林雨桐跟原配皇后有许多相似之处。宫里那位皇后没人见过面容,但就身形而言,跟林雨桐及其相似。有人说那就是原配皇后,也有人说,那是皇后的替身。不管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公子若是有法子叫蒋公看见此女,那之后三年的消息交易,不用公子来问,我自会告知公子,如何?”
给蒋家?
对!
只叫蒋平看见?
对!
这该不难吧?
是不难,可这女人搁在蒋平这样的国之柱石的身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事……便是办,也不能悄无声息的办。
“你等我回话吧!”下船的时候,他留下这么一句话。
而后没几天,四爷受到一张请柬,是青云先生送来的。
林雨桐扫了一眼,青云先生?
“从燕京来了?”之前四爷在燕京,跟此人相交。他是金石大家,在金家没发迹之前,就跟四爷交好了。这是必去的。
叫人回复的时候林雨桐还专门叫人去打听了,若是带了夫人前来,林雨桐肯定要去拜访的。另外,也叫人看看他是在哪里住,若是住的不方便,可以上家里来住。
不想回来说,青云先生在燕京会馆住,住的极好,不过来了。
各地在长安都有会馆,像是燕京会馆,背山面水,开朗疏阔,院子一个连着一个,是极方便的。若是需要待客,有专门的宴客厅可用,是个极为妥当的所在。
这种场合,林雨桐自然就不跟着。四爷带了两随从,悠悠哉哉的就过去了。礼也没带别的,就是一块奇石,这就成了。
原以为只是小聚,结果四爷到了才发现,今儿好像有点热闹呀!
青云先生从里面迎出来,把了四爷的臂膀进来,“是打算小聚的,谁知道碰上两淮几个故交,结果你瞧瞧,闹腾的很。”
难得见一热闹,四爷也没多想。青云先生交友广泛,金石一道,能玩的起的那是非富则贵。江南商人,那一项是崇尚儒商,各个都是读书人。人家也不是附庸风雅,就是真风雅,也有银子风雅。属于风雅起来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