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会客室里, 小茶喝着。王姐是想找个话题的切入点,但脑子里转着,对于林雨桐这种人, 找什么切入点合适呢。结果她这切入点还没有找到呢, 话题就被林雨桐带走了。她之前还担心两人在一起少了话题,谁知道这位表现的比看起来的还成熟。她是句句都问煤矿的事, 但句句跟当下都没关系。好像说的都是正题, 可跟自己要说的八竿子打不着。
你跟她说:“咱们两县, 有很多需要商榷的问题。比如这个煤矿工……虽然大部分是我们县的,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老工人是咱们保安县的人,对于咱们这些老工人呀……”
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当年的煤矿,全靠人力扛。正式工人可不是可小数目, 从建国初期到八九十年,接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 陆陆续续的从煤矿退休了多少人。我从这里入手, 至少你不会跟我不谈吧?
谈的鸟毛!正因为村里就有在煤矿干过的人, 才知道最后都怎么着了。他们的处理方式就是一把钱买清了。再谈?谈什么呀?
但她一幅洗耳恭听的架势,一脸的认同,“煤矿要是能为此负责,那是再好没有了。就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肺尘病患者, 有一半曾在矿上做过工人或是临时工。您知道这个病的, 很麻烦,这个治疗费用,以及相应的赔偿……贵县能主动提出垫付, 这将大大的减小我们的压力呀。”林雨桐一脸的感激,拉着对方的手摇了摇, “老大姐,您是不知道。财政马局都跟我拍桌子了,拿不出这个钱呀。要是我非逼着叫他筹措这个钱,他就得去自挂东南枝了……”
王姐被说的愣了当场:我们负担这个事?不不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的理解有问题。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呀!
谁知道这还没有跟林雨桐把这话怎么委婉的表达出来,就听人家又道:“王姐呀,不瞒你说,我们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您知道的,我们县现在主要做的是药材,河滩乡因为特殊的地理条件,是我们乡唯一一个能种出适合在湿地生长药材的地方。这是填补了我们乡在药材种类的空白。尤其是这两年,我们在恢复生态,在做仿野生药材,这个市场意义是巨大的,带来的经济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事实上也确实花费了很大的代价,以前都是牛羊养殖为主,但当地为了这个保持水土、恢复生态,做了很多的牺牲。您要是路过的话就会看到,当年的沼泽又回来了。去年还有记者在咱们的湿地拍照,野鸭成群,鸟类栖息,这是多好的事。当地的百姓把经济发展的重头都放在了这个上面……”说着,就叫那位主任,“帮我拿一下咱们的照片……”
看啥照片呀!
可看了照片,尤其是前后的对比照片之后,王姐也皱眉。
一张是湿地去年的照片,野鸭掠过水面,芦苇一丛丛,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水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里的芦苇荡呢。可随后这一张,一样的光照下,水面漂浮着一层东西。
这个照片吧,王姐觉得棘手了。人家林雨桐说了,去年有记者来过。有没有来过这个不知道,但如果林雨桐想叫来过,那人家一定就来过。来过就看过去年的情况,然后再看的话,现在的情况呢?敢对比吗?
林雨桐像是在威胁她,她会随时动用媒体舆论的力量。人家花费了大力气,还原生态,却被你们破坏。
现在倡导的是什么?倡导的是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人家倒是秉承着这一点,提出了仿野生养殖的概念,可自己那边呢?
要知道林雨桐这倒霉孩子是从京城下来的,真说不好这么酝酿下去,会把这事弄到什么等级的媒体上去。要真是把脸丢大了,上上下下都得喝一壶的。
这已经叫人心惊了,结果林雨桐轻声细语的又扔出一个炸弹来,“我们最近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处理上访类事件。基本都是河滩乡的,老百姓骂娘呀,说不叫我们养牛羊了,但种了药材……你们也不收。看药材厂那边不是不收,是那样的药材,他们不敢收呀。其他乡镇,这一季的收成马上拿到手里的,一大把的钞票明晃晃的,谁不眼热呀?你说,这能不闹事呀!老姐姐,为了平这个事端呀,不瞒您说,是我们县拿财政的钱补贴给药材加工厂,叫他们先把药材收上来,收上来却不叫用,就地销毁,您算算,这是多大的损失……”
言下之意,这是在给你们平事呀!这笔损失得你们出!
如果说之前的出医药费还是一笔不算太大的钱的话,那现在她把河滩乡半年的收入赖在自家身上,这得多少钱呀?他们现在一个乡的经济能量可不是当年了。那抵得上自家那边半个县城的总量。这么大的数额,叫自家赔呀?
别说我不拿事,就是拿事的,也不敢应承这事呀!钱这个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平白变不出来的。再说了,这也不是这么一个划分法呀?凭啥我们就欠你们这么老些?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她立马看了秘书一眼。跟着王姐的秘书这会子机灵了,转身去了一趟厕所,过来就一脸歉意,“领导,那个……李主任刚才来电话了,说有急事要您回去处理,十万火急!”
王姐赶紧站起来,跟林雨桐告辞,“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回头……回头咱们再沟通。”回头谁爱来谁来,反正她再不来了。
林雨桐一脸的遗憾,“您看,这饭都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