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意思?这说明金保国和杨碗花闹的很厉害。
男人的被窝里哪里能没有女人呢?这不就是个机会!
谁知道杨碗花是蠢的,可这儿媳妇精明呀!
可精明有精明的好,这会自己栽了。可栽了未必就不是机会了!
于是等到晚上了,她就把两千块钱塞到身上。临出门了照了照店里的穿衣镜,这么打扮可不行。
她把脸上的妆擦了,然后把细高跟的靴子换下来,穿了布棉鞋。呢子外套也换了,换一身黑的中长款没有丝毫特色的黑羽绒服,把帽子给戴上,再把一条灰色的围巾翻出来,把头脸裹严实。闻了闻身上……香水味还是有点浓,她就出去用侄女理发店的洗发液好好的洗了手,这个味儿大,沾上了就遮住了其他的味道。这才再次确认钱在兜里放着,上林家去了。
大门虚掩着,她推门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喊:“淑琴姐,在家没?”
谁啊?
林有志大衣服一裹,拉了院子的灯,从门帘后探出头问,“谁呀?”裹的严严实实的,也认不出来。听声又不像是熟人。
“林大哥,是我呀!”
可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反正大概齐是认识的人吧,他只得先把人往屋里让,“屋里坐!屋里坐!”
屋里卢淑琴穿着自家做的杏色的棉袄,对襟的小袄一排繁复的盘扣,下身穿的什么也看不见,她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红毯子,像是穿着红裙子似得。满屋子都是烤栗子的香味,一个戴着眼镜的大小伙子拿着书挤在她边上,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是人家的儿子,也快大学毕业了。
都是同龄人,当年她同情过眼前这个女人,而如今,这个叫人同情的女人却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样。
卢淑琴刚要起身让客人,可腿上的毯子被儿子压在屁股下面了,才闪身要起又被带的坐下了,客人比主人还热情的样子,“淑琴姐,不是外人,您别客气,不用你让……”
谁呀!?卢淑琴看林有志,林有志摇头,先去倒茶了。
红秀自己把围巾解开,露出脸来,卢淑琴的笑就敛了两份,“是红秀呀!你这声音听着像二三十岁的小姑娘,没往你身上想。找桐桐的吧,这会子在金家呢。你现在过去,金家人都在。不是我不留你,实在是一耽搁呀,这就是事。你早去,是早救了杨碗花了。估计这会子金家正开批斗会呢。我一留你,回头我那亲家母得说我是故意的。妹子,改天,改天我去你店里,咱俩好好唠唠……”
人还没坐下呢,就被打发了。红秀正要坐的动作一顿,但马上就笑,一点不尴尬的应了,“行!回头咱姐俩唠!”说着就往出走,“不用送了,姐,这以后常来常往的。”
林有志要去送客人,卢淑琴打发儿子,“你爸感冒了,别进进出出的折腾。你去送送你红秀姨……”
林雨桥接了他爸的大衣裹上,“我送您。”
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去了。听到客人走远了,卢淑琴就小声说林有志,“这女人心思歪了,以后见了她就躲着走!不是啥好东西!”
林有志一眼一眼看卢淑琴,笑的跟个傻子似得,“人家也看不上我!”
你又不丑,如今被你闺女收拾的体体面面的。对外能挣钱养家,对内是一把抓,招眼着呢!
红秀从林家出来也觉得人的运道很重要,谁知道那样的卢淑琴还能碰上林有志这样的男人。当年穷,不打眼。如今这满条街打听说,谁不羡慕卢淑琴的日子。家里的活儿事一点也不沾手。可惜,这样的男人都顾家,而且林有志也没卢淑琴挣的多,两口子看着也不像是有问题,这样的男人轻易招惹不上的。
她直接去了金家,金家确实是都在,说杨碗花这个事。
杨碗花有她的道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跟着你,过年买身衣服,拾掇拾掇自己怎么了?买点饰品……又不是要你给我买金买银的……”
正说着呢,红秀来了。她脚步轻盈,林雨桐听到声响的时候人都站在堂屋外头了,是她先在里面问了一声:“谁呀?”对方在外面才搭话的,“碗花姐,是我,红秀呀!”应着话,人就进来了,手里攥着钱,“怪我!怪我!都怪我!是城里发货的时候把价钱标错了,八十的衣服愣是标成了八百,我也是今儿打电话跟城里那边对账的时候才发现的。一般这货进回来,我就是加三五块七八块的卖的。贵点的加价多点,毕竟压货风险大嘛。我当八百的进价,加价六十卖给别人。这要是八十的衣服,我就是八十五六就能卖的。真不挣啥钱的。一听说是弄错价钱了,这不,一关门我赶紧就过来了……这一批货错的还不是一点……我把两千都带来了,碗花姐要是嫌弃这些东西便宜,您把东西再还给我……”这是钱!
说着,就把钱直接给放茶几上了。就那么本本分分的站着,素素净净的,带着几分拘谨。还跟金保国道歉,“今儿也是我不对,拦着您真不是要债的意思,就是怕您以为我坑碗花姐呢,又怕你们两口子为这个再起了口角,可谁知道‘怕怕处有鬼’,正怕坑人呢就还真把自己人差点给坑了!”
一句没提林雨桐,但金保国哪里不知道这红秀是被儿媳妇给吓住了。
一条街上的,事儿不能做的太绝,他缓了面色,“能送来是你厚道!但东西不能退,该什么价钱什么价钱,算清楚就行……”
杨碗花对着那两千块钱有些可惜,这要是赶明儿退给自己,别人也不能知道呀!
跟红秀算了一遍,连烫头在内,才花了三百出头。所谓的水晶发箍,给五毛就行!
杨碗花要是再不知道这人有坑她的嫌疑就真的傻了,恨不能直接把红秀给撵出去。
红秀可诚恳的的解释,“这批货统一出问题了,真的,姐!人家卖正品,我一直是卖人家的高仿……您放心姐,回头我就给您送一真水晶的来!咱们亲姐俩,您要不信我,回头我得跳井去!”
两人一个推搡,一个解释,就从堂屋里退出去了。
金嗣明就道,“我妈这么着烦不烦呀!二傻子似得,她的脑子呢!行!脑子不好就在家好好吃一碗闲饭呗,好家伙,是怎么作怎么来?擎等着人养呢是吧!”他就那么坐着,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可谁能养谁呀?叫人家心甘情愿的养,那是她的本事。她没那个本事,就少折腾些。”
金保国就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男人养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我养你妈,只要我活着我肯定养,但咱家就这条件,不能奢侈!”
金嗣明脸上带上了几分类似不屑的表情来,“什么叫男人养女人是天经地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经地义的事?”
金保国觉得这话还是不像样,“这世上当爹妈的养子女,是天经地义的。反过来,子女养爹妈,这也是天经地义的……”
金嗣明就不顺着这个茬口往下接话了,只道:“我妈现在这样,就是一天天的没事给闲的。其实前面的门面房能改成棋牌娱乐,麻将馆只收台面费,也不少挣,够她自己开销的。”
“你哥是警察,你嫂子是领导,咱们家弄个麻将馆,合适吗?”金保国顺口说了这么一句。
四爷敲了敲桌子,“因为我跟你嫂子的关系,耽搁妈挣钱了。所以,这不是我给赡养费了。”
金保国这才明白小儿子之前的话是啥意思。他不由的多看了这小子一眼,微微皱眉。他的分红不少,在外面其实也不少挣。但是迄今为止,这家里就是金凤占了这小子一把便宜之外,别人没拿过他一分。就是亲爹亲妈也没有。
大儿子给老太太和杨碗花赡养费,这个事小儿子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点钱对小儿子来说算钱吗?架不住他出去两晚上玩乐花的,可他给吗?
从不提给的话,如今突然提起给他妈找个营生,却恰恰是最不合适的营生。为啥的?他怕接下来会说到赡养费,然后提前说出来是堵他哥哥的嘴的吧。
言下之意,你单独给妈,那是你欠妈的。你耽搁妈靠着轻松的营生挣钱了!
以前觉得小儿子是年岁小,可真的小吗?跟桐桐是一年的,可不小了!
金保国看了大儿子一眼,见大儿子说了那一句之后再不搭话,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心里微微一惊,想起之前分股份的时候,大儿子问了一声,说等嗣明结婚以后这股份如何如何云云。
大儿子哪里是说新娶了媳妇之后可能出现的问题,要是嗣明本身没问题,大儿子如今何必担心那些。说到底,这是做哥哥的瞧不上做弟弟的做派。
嗣明从来没有出格的地方,不做坏事,努力上进,好像没什么大毛病。可最大的毛病就是,这家里无论发生多大的事,他都跟旁观者一样,没有半丝多余的情绪。
他的心紧的揪成了疙瘩,看大儿子,“你的意思呢?”
“都行!至于营生不营生的,你们也看了,她就是那样的脑子。搁不住人家三句话哄。就算弄个棋牌室,谁也不能整天看着她。那种打牌可跟现在都是三五个妇女玩乐不一样了,什么样的人都有。后面可是咱家,就她那脑子,能看住呀!偷什么不可怕,叫人多放点啥进来,那才可怕。所以呀,到了她这样,怎么高兴怎么来吧。就像是这回,哪怕是被骗了,也就是两千块钱的事!”四爷不是很在意,“哪怕她身边都是想占小便宜的人,但这些人只要能哄她高兴,咱们就当一回二傻子也不是不行。这部分钱我一个人认了!”
完全一副好儿子的样子。
花钱叫我妈高兴,管的着吗?
就连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也不由的多看了大孙子一眼。
桐桐也不说话,守在炉子边上坐着没动。
话说到这份上,金嗣明不好不说话了。再不说话就跟哥哥把关系搞僵了,今儿这纯属无妄之灾,本来没事的事,结果恒生变故,话赶话的说的有点不痛快。他主动搭话,“败家得有限度呀!今儿被哄点,明儿被哄点,加起来不是小数目。将来弄的大了,哥你就那点工资,最后谁收拾这个烂摊子?还不得爸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