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六人看其身法就知道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就算是六个鬼市打手,在这卸法之地要想从这暗道内全身而退,黑衣人也未见得有胜算。
他转身向着六人摊开手,表明自己并无动武斗狠之意。
那“少年郎君”此时腹部已一片殷红,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着地面栽去。
“救我……父君必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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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那郎君可是上界的小侯爷!”
二三洞之间的开阔地,“阮绵绵”怒目盯着丁鹤染,眼睛红红的,将哭未哭。
“他还是人家的,人家的……总之他过几天就会请媒人到阮府提亲,你胡说,胡说!我看你才像喜鹊那个贱婢假扮的丁统领,我要找玉衡哥哥,玉衡哥哥救命!”
喜鹊装阮绵绵那可谓得心应手,只要不顺着对方思路回答问题,只要凡事先考虑自己,只要茶里茶气娇滴滴,言必人家言必哥哥,就不会出错。
联想到两人出隔间时少年郎君脸上的唇印,丁鹤染越来越迟疑,莫不是自己猜测有误,那少年郎君许真是偷瞒着家里跑来消遣的贵公子,又不想在鬼市留下记录,所以戴了高仿面具?
而且若眼前人真是喜鹊,她既已瞒天过海为何不逃?还故意扮作阮绵绵与自己待在一处,总不能是为了等着自投罗网吧?这实在说不通。
罢了,丁鹤染打定主意,既然一切还在怀疑阶段,他盯好她就是了。主要制作药剂的七洞早已人去楼空,根本搜不出半瓶药剂,更别说解除幻形的解药,他又与阮绵绵不算相熟,实在分辨不出真伪,还是等玉衡君辨别吧……
他只能再度将“阮绵绵”带回开阔地,可左等右等玉衡君不来,她对他又捶又打,连声嚷嚷着自己被绑架了,惹出了不小动静。
左思右想,丁鹤染只好擅自作主,决定带“阮绵绵”回七洞去寻庄玉衡。
“姑奶奶,你不是想找玉衡君吗?别嚷了,我带你去。”
丁鹤染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发蔫,明显被“阮绵绵”折磨得不轻,这工作,比破案擒凶累多了!他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同情昔日的喜鹊……
“当真?丁统领,你如此反常我要如何信你?你不会是要把人家骗去僻静之地灭口吧……”
丁鹤染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倒是想。
“去不去随你。”
此刻两人仍旧被束缚带捆在一起,丁鹤染不怕她脱逃,只要她逃不了,时辰一到幻形药剂失效,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阮绵绵”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红着眼看向丁鹤染,嘴唇抖了几抖。
“不,人家不要跟你在一起,绵绵要玉衡哥哥。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迟迟不来,不要绵绵了吗……”
说着又要哭,丁鹤染真是被她弄得一个头十八个大,原地出家的心都有!
他苦着脸腹诽,这么看来还是乱魄好相处……不会说话不用沟通,行事直截了当,比阮绵绵像人……
“姑奶奶你别哭了,成不成?我这就带你去找玉衡君。”
带着“阮绵绵”转身离开集散地,顺着暗河石阶而下,丁鹤染越走眉头越皱,说起来玉衡君怎么迟迟不来?
莫不是……微哥那边出了什么棘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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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微微你撑住!”
在黄阿婆的幻境里,宋微尘合眼躺在床上,似已陷入深度昏迷。
半柱香前她只说头痛,先是鼻血止不住,后来竟从耳朵里也流出几滴血来,这可吓坏了墨汀风。难道在幻境中改写原定的命运轨迹也会遭到反噬?这怎么可能!
可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儿又在时刻提醒着他,宋微尘的神识被侵扰了——带她去镇上医馆看大夫显然没用,目前当务之急是尽快破除幻境,让她的神识回归本体方可有救!
噼啪!!
窗外树木裂开的声响震天,裂缝显然已经蔓延到靠近枝桠的位置。墨汀风怕宋微尘有危险,并未出门,只是从窗内观察枝桠处裂口,那里果然有东西!
只见一团会搏动的似是“活物”的东西,在靠近枝桠的裂口处若隐若现,他看看床上昏睡的宋微尘,又看看那团东西,犹豫再三,决定去飞速取回来,万一那物什正是破除幻境的必需之物!
念起,人已从窗口掠出,还未落地院子里地面的环境却变了,一地霜雪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空中似乎飘起了雪花。
墨汀风暗道不好,旋即抛出近来袖中常备着用来捉捕野味的飞梭回勾住窗棱,人在空中一转,再度翻回房内。
一来一回,不过刹那。墨汀风轻轻落地,一双鹰眼看向窗外,地面一切又恢复如常,那树桠处的一团仍在突突跳动,与方才别无二致。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黄虎终于来了?!
正想着,听见床上有轻微窸窣,他看过去,发觉宋微尘已自己坐了起来。
“微微你醒了?!头可还痛?”
墨汀风又惊又喜,忙不迭去桌前倒水,想让她润润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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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尘定定看着墨汀风忙活,似乎在考虑什么,随即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嘴唇翕动,努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终于开口,音色却是全然的陌生。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