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相没有理她,继续给长孙焘施针。
虞清欢不依不饶:“你有!所以你评价了我的针法,也夸赞了我的学习进度,但是你却没有提到,他的情况之所以稳定下来,其实是因为我给他喂了血和蛇胆的缘故。师父,我很好骗么?”
百里无相无奈,只得道:“丫头,不是师父不告诉你,而是师父没那本事。这毒是圣祖皇后所创,又被南疆的巫医改进,为师拼尽一生所学,也没有把握解了它。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为师不能轻易解毒,这毕竟是人命啊!”
虞清欢并未被说服,她继续问:“解药就在我身上,对么?或者说,解药就是我,对么?”
百里无相手一挥,薛巍和珍璃郡主昏睡过去:“丫头,你怎么这么大意,随意就把这些诉诸于口?”
虞清欢道:“解药是我,对么?”
百里无相知道不能瞒下去了,只好把话摊开:“丫头,你先回答我,第一个为淇王解毒的人,是谁?”
虞清欢道:“我外祖父。”
百里无相点点头:“这就对了。你外祖父是个很了不得的大夫。他虽然没办法解了淇王身上的毒,但却把毒暂时抑制住。我想他后来应该也没有放弃为淇王解毒,所以才会把你养成药人。”
“你的血的确能解这小子的毒,但是你这个身量,只怕要将血流干流尽才够。但是用你的命去换你夫君的命,你夫君会高兴么?我们这些疼你的人又会怎么伤心?你想过这些么?”
“为师说你外祖父很好,是因为他成功地把你培养成一个百毒不侵的人,但他到头来也没有告诉你原因,必定是知道自己没有把握在救淇王的同时保住你,所以才会到死也保守秘密。”
“丫头,为师和你外祖父一样,不希望你死,你知道么?”
虞清欢垂下眼帘,默然许久,她问道:“你说我百毒不侵,但去年在淇州,我为何会感染水毒?”
百里无相道:“为师不知道,但大概是水毒和所谓的‘毒’有区别吧。”
虞清欢坚定地道:“师父,我知道您疼我,但是请您答应我,一旦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一定要让我给昭华解毒。”
百里无相有些哽咽,他还能说什么,只是叹息不绝:“傻孩子……”
虞清欢道:“师父,我父亲我母亲的结局,您是看到的。要是这世上一定需要有人牺牲,那死的人只能是我。因为我不是能扛起一切的英雄,所以昭华他不能死。”
百里无相深深叹了口气:“丫头,为师明白了。”
虞清欢道:“谢谢您。您也辛苦了,隔壁有间厢房,一直都有打扫,您今夜就在那里将就一下吧。”
百里无相起身,解了薛巍的穴道,对他吩咐道:“小子,我要睡了,你来给我守夜。”
二人走后,虞清欢在干净整洁的地板上,铺了床铺,然后让珍璃郡主躺着睡。
她则守在长孙焘面前,夜不能寐。
平日二人都若无其事,其实虞清欢心里一直绷着根弦,生怕长孙焘随时毒发,怕他再也救不回来了。
所以方才长孙焘吐血时,她吓得肝胆俱裂。
真的,如果她和长孙焘必须死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能是她。
她无法想象,没有长孙的焘自己要怎么活下去,那种爱入骨子里的感觉,早已将她的灵魂吞噬了,她就是一个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外面的护卫赶来时,瞧见的是这样一副场景:小姐的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尸体,而小姐发髻凌乱地、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面目全非,好像被谁狠狠凌辱了一番。
一群属下吓得魂飞魄散,要是小姐出事,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于是,护卫连忙让大夫去去检查,发现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招来仆妇忙活了一整宿,总算把小姐给收拾干净。
“小姐……”知微不在,顶了知微位置的阅微小心翼翼地伺候,“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白漪初自从醒来,就一直坐在铜镜面前,死死地盯着铜镜。
里面的人面目模糊,没了飞扬入鬓的眉,也没了灵蝶羽翼般的睫毛,就像个另类的秃子,关键是她还不知道,自己这头乌黑如云的墨发还能保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