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暮野僵直的脊背微松,面上却不露声色,依旧笑嘻嘻的:“多谢舅舅,舅舅今日来此还有何事吗?”
仰雪练淡声道:“本是闲来无事想来你这坐坐,可见你不在,就坐在树荫下等了等,不曾想,你倒是乐不思蜀的。”
桑暮野挠挠头,笑得心虚。
仰雪练摩挲着杯沿,又说:“你前几日与我说的那些话,我想了想确实有理,我为苗疆之王的确不该因为一己私心,而弃百姓安危于不顾,这绝非君王所为,我深感惭愧。”
他说罢,眉眼低垂,轻颤的睫羽挡住了他眼内惑光,一时瞧不真切。
闻言,桑暮野有一瞬微讶。
他舅舅这般执拗的人,竟会突然改变想法,这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了?
可这低头示弱来得太快太突然,也太诡异了。
桑暮野眸光微烁,笑着接过了话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舅舅不必惭愧,只要日后知错能改,问心无愧便好。”
仰雪练抬眸,深深望着他。
之后,两人又说了许多,直到感觉日头太烈太闷,仰雪练才起身离开。
桑暮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想了许多。
片刻,桃花眸里掠过几丝复杂,几番交错,衬得他双眸深邃如海,浩瀚无际。
或许,博弈才真正开始——
山庄小院繁花正浓,摇曳的花枝伴着碎金光芒映衬在窗纸上。
繁茂花枝窈窕,宛若浓墨勾勒,绚烂万千。
正午已过,光照减弱,浅金色的碎光从外透过,将白玉棋盘染得晶莹剔透。
温染颜与凤栖梧正坐在西窗下对弈。
黑子白子瞧着旗鼓相当,相安无事,可落子变化之际,争锋相对之势人腾起,是如一场无硝烟之争。
温染颜执着白子,眉目浸染在华光下,雪肤剔透,娇容潋滟:“听戚九竹说,仰雪练好像开始跟桑暮野示弱了,似是对出兵北琅一事极为惭愧。”
白子落下,盛满锋芒。
凤栖梧看着棋盘局势,手捻黑子,语调散漫:“这种鬼话,你信吗?”
温染颜见他迟迟不落子,巧笑盈盈道:“自然不信,他有示弱这一出必然是察觉到了桑暮野的异动,才想着迂回来试探,或是用言语来动摇,将其安抚下来。”
“还真是诡计多端。”凤栖梧说话时,手中的黑子紧跟着落下。
刹那,棋盘局势多诡谲,争锋之态越发明显。
就如仰雪练与桑暮野,初看平静无波,可内里却诡异丛生,暗流涌动。
“那桑暮野信了吗?”温染颜眉眼轻抬,眸里流淌着华光,如星月皎皎。
凤栖梧盯着她的眉眼,眸光灼灼:“他应该不是个蠢的,不过,仰雪练既然有所察觉,那就得快些行动了。”
速战速决,就能快些回到北琅。
回到自己的地盘,才能肆无忌惮……
凤栖梧始终紧盯着她,黑眸里起伏不定,转瞬又多了几分若火的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