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嬷嬷道:“昨日沈将军去国公府宣了旨。”
“世子爷承袭国公爵位,重任大理寺卿之职。”
闻言太后憔悴的面上却没有笑意,苍老的双眸没有神采,反而缓缓闭上了眼睛,流下了两滴泪。
良久,她才抬眸看向窗外问道:“可是明日行刑?”
“明日午时三刻。”季嬷嬷低声回道
双眸没有焦距,太后缓声道:“哀家今夜去见他一面。”
“你去安排吧。”
“是。”季嬷嬷屈膝行礼。
入夜,御史台大狱内的一间牢房里。
谢斐文坐在轮椅上,闭目无声。
矮桌上的饭菜未动分毫,不知时间的流逝,他只能抬眸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
牢房内寂静无声,他抬手按住疼痛如削骨的膝盖,上面还裹着他过寿时妹妹给他做的护膝。
想起那日她痛苦质问的模样,他难得回想他和先帝共同走过的岁月。
原来他真的从未亏欠过他什么,只是过去的这么多年他在刻意逃避罢了。
死气沉沉的牢房里忽然响起轻缓的脚步声,这声音最后停在了他的牢房外面。
新上任不久的御史大夫亲自引路,恭敬的打开了牢房的大门,随后退了出去。
放开季嬷嬷搀扶的手,太后轻声道:“出去候着。”
季嬷嬷有些不放心,却还是不敢违背,转身离开,只是不敢走太远。
“你来了,晚音。”谢斐文看着面前的妹妹,几日不见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头发花白,容颜憔悴。
视线落在她交叠置于袖中的手上,眸中轻闪,却什么也没有说。
“昨日陛下下旨,让子玉袭了爵位,重任大理寺之职。”太后答非所问,自顾自道
闻言,谢斐文眸光一滞,按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抓紧。
“你说欠他们父子的恩情,我们谢家该怎么还?”
谢斐文不说话,怎么还,早就还不起了。
他不回答,太后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我昨夜梦见陛下了。”
“十三年来第一次梦见他。”
“他却说不怪我。”
谢斐文看着她,移开视线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你无关。”
太后蹲在他身前,一手轻搭在他的膝盖上,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无关。”
“我们是亲兄妹啊。”
眸中动容,谢斐文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人,哪怕贵为太后,这也是他的妹妹,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抬手落在她未戴珠钗的头上:“晚音……嗯……
话还没说完,落在她头上的手不住颤抖,谢斐文低头看向腹部那柄匕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妹妹。
温热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白色的囚衣,也染红了那只握着匕首的手。
他早就看见她手中的匕首了,从她站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他那良善仁厚的妹妹真的会将利刃刺向他。
蹲在他面前,太后仰头泪流满面,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却还在用力。
她看着他,泣不成声:“哀家有愧,自来……清理门户。”
落在她头上的手脱力下滑按住她的肩头,谢斐文一手按着腹部,断断续续叫着她的名字:“晚音……
双眸充血,太后哑声道:“我们……都该死。”
她的话让谢斐文瞳孔一颤,他摇头,握住她握匕首的手,用力朝自己一按:“我来还……我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