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光沐体,修形洗藏。”穆雪念诵口诀。
那金蟾便呱一声向前跳了一步,又呱一声继续跳上一步。直至一步步绕着岑小山跳了一个圆圈,方才静止不动。它足迹所过之处亮起一圈淡淡的柔和光芒,正好将岑小山圈在圆内。
岑小山坐起身来,带着点不解看着穆雪。
“这是我刚学炼器的时候做的法器,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布一个止血养气,治疗外伤的法阵。正好合适你用,你在里面躺上几日,再重的外伤,应该都能好了。”
穆雪拍拍手,为自己能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省事的办法而高兴。
这一次外出,除了带回来岑小山,她还买到了一块人鱼的骸骨。
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炼材,眼看岑小山的伤势不用操心了,便忍不住拿起那块妖骨,坐到了操作台边细细揣摩。
这一坐就忘记了时间。
窗外夜雪渐歇,雄鸡唱响。等穆雪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光早已大亮。
今日是难得的晴天。
她从一堆拆碎了的骨头中抬起头来,转头向角落里看去。
那只古铜色的金蟾依旧安静地蹲着在地上,圆形的蟾光阵亮着淡淡的光,光圈中却空无一人。
穆雪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岑小山的身影。
但凌乱的屋子却已变化了模样,各种炼材的边角料被稍微地整理了一下,分类别靠在一起。
垃圾归整到了一个箩筐里,摆放在一侧。使用过的容器和设备,虽然没有清理,但却整整齐齐放置在了一个空着的置物架上。
那常年没有打扫过的木地板,被仔细擦了一遍,光洁得几乎照得出人影。
穆雪啊了一声,不太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起身走出屋外,推开门,探出头去。
宽阔的院子里拉起了晾衣绳,那些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枕套在雪后初晴的淡淡天光里随风轻扬。
一个少年用襻膊束起衣袖,举着胳膊正在往绳子上挂衣物。他听见了开门的响动,便转过脸看了过来。
那他转头的那一刻,仿佛明月突然凌空,玉雪铺满华庭。
冬季里萧瑟暗淡的庭院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身影,变得生动明亮了起来。
阮红莲曾说过,这是个漂亮的孩子。但穆雪没有想到,岑小山能够精致漂亮到这样的程度。
不过是洗净了泥污,把凌乱的头发扎起,就再也掩不住那令人赞叹的珠玉华彩。
修真界是从来不缺美人的,不论什么形式的美艳,都能通过丹药术法来实现。穆雪甚至还炼制过一种法器,可以用外力调整五官轮廓,从而达到美化容颜的效果。
但即便是百般雕琢修饰的容颜,在这个少年冰肌玉骨的身姿面前都注定暗淡失色。
穆雪终于明白,亮子为什么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他出卖给自己。
穆雪感到心情大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相比起膀大粗圆的做饭大婶,这样清隽的男孩住在家里当然更能让人心情愉悦。
何况这个孩子还这么地懂事又勤快。
岑小山看见了穆雪,迅速地走了过来
“你的脚这么快就好了吗?”穆雪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腋下撑着一只临时用树枝做成的拐棍,脚踝上依旧缠绕着那些破旧布条,不过是不再流血罢了。
他甚至连一双鞋子都没有,支着拐杖,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一晚上忙里忙外做了这么多事。
即便再没心没肺,穆雪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你好好休息几天,不用忙着做这些,衣服什么的……我自己洗就可以。”
这孩子勤快又很有分寸,在没询问过穆雪的情况下,整理东西却知道不胡乱搬动。清洗毛巾床套,却没有随便动贴身衣物。
其实这些杂务,穆雪固然可以用术法解决,但不论是避尘诀,还是御物术,也都需要精力和时间。并不像凡间一些话本中流传的那样,打一个响指,整个庭院就自动干干净净。
所以阮红莲才会建议无暇顾及生活的穆雪采买几个仆役。
岑小山悄悄打量穆雪的神色,见她并无不悦之意,心里微微放松,试探地说道:“厨房里烧好了热水,主人是否需要洗漱?我这就去端来。”
“不不不,你歇着,我自己去。”穆雪拦住了他。
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一个伤了腿的男孩去给自己端洗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