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
禾草心里一慌,只当没听到的,这个时候谁也不能阻拦她,两步并作一步,急急往台阶上跑,不承想被人从后扯住。
“我叫你站住,你怎的不听?”
禾草转过头,仔细在那人脸上看了看,这是……来旺?接着脑子飞速动着,来旺不比平常小厮,是魏泽的亲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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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从夫人那边过来,夫人让我叫少爷过去一趟。”
来旺小小年纪已有几分审人的架势:“夫人那边来的?夫人怎么让你一个小人儿来叫少爷?还有,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新进宅子的,你当然没见过。”禾草稳住心神。
“你既然是新进宅子的小奴儿,怎的不穿魏宅的仆服?”
禾草咽了咽喉咙,额上开始出汗:“我的身量小,没有合身的,正在做呢!”
“你个小贼,哄到爷爷头上来了,周瑞要是连衣服的事情都办不好,咱家少爷早让他滚蛋了,新进的奴才没有衣服,这是什么屁话。”
禾草眨了眨眼,魏泽身边的人果然不好糊弄。好你个小旺儿,敢在我面前称爷爷。
“来人,把此人撵出去。”来旺一声叫喊。
禾草都走到这里来了,只隔着一道门,再朝前走一步就能见到魏泽,怎能甘心就这样出去,索性什么也不顾了,扯着嗓子叫喊:“哥儿——泽哥儿——泽哥儿——”
两个高大的仆从上来,一人如拎小鸡儿一般把她提着,一人捂住她的嘴,快速朝院外走去,女孩的两条短腿扑腾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时,房门开启,少年散着发,披着衣衫,蹙着眉,脸颊有些烧红,眼中透出三分不耐烦:“怎么回事?”
“回主子的话,刚才有个小贼,奴才已让人把她拖出去了。”
魏泽咳了一声,揉了揉额角,转身进了书房。
禾草被两个男仆一把丢在地上,屁股椎狠狠落地,疼得她半截身子发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她走到墙根下,躲进阴凉里,靠墙坐下,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刚才那个声音……是他的,她听到了,那么近,近到转头就是,又那么远,远到好像隔了一世之久。
罗绣娘从魏宅出来,在魏宅角门的墙影儿里找到禾草,见她哭脏了脸,知道她要见的人一定没见到。
“走罢,孩子。”
禾草站起身,转头看了眼这座宅子,牵着罗氏的手离开了。
她天生是乐观的,当一件不好的事情发生后,她一定会找一件好的事情来安慰自己,如果那一天尽是倒霉事,她会告诉自己,明天一定有好事发生。
譬如今天,她没有见到魏泽,心里虽然伤心,但罗绣娘说,她接下来要绣魏家的被面,需要她做帮手,打算再让她留住一段时日,直到被面绣好。
当然,罗绣娘有办法让夏老大和王氏点头,无非就是再多给点钱。这两人只要有钱拿,没什么不愿意的。
这对禾草来说就是好事,至于和魏泽见面,办法总会有的……
接下来的时日,禾草在罗家的日子很是舒逸,每日的事务不多,主要就是给罗氏打下手。
“丫头,你出去玩一会儿罢,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忙的。”罗氏怜她不过一个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心里不该压事情,回夏家之前,在她这里能玩一日是一日。
禾草摇头:“罗妈妈,你年纪大了累眼睛,这件事是我挑起的,你把被面给我,我来绣,我可以的,你信我。”
罗氏笑起来,眼中尽是柔和:“我的时间就是用来打发的,你却不一样,去玩罢,别在院子里守着。”
禾草还想再说,罗氏把下巴一摆,示意她出去。
她只好出了院子,突然的清闲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儿时,她会趁着做活的空当偷玩,只要避着不被哥嫂发现就行,现在她却没心思玩了,就这么走啊走啊,不知不觉走到了村河边。
走了这么一会儿,身上出了一层热汗,禾草立在树荫下,看着清潺潺的河水,突然起了兴儿,脱下鞋袜,穿着薄衫,踩着沙石,赤脚走到河里,先给身上湿了水,然后一头扎进水里,带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女孩儿时而在水底翻腾,时而露出水面,就像一条银白色的活鱼。
禾草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到水底,面朝天,背朝河底,缓缓在水中睁开眼,一双眼穿过碧波,看着头顶的晴天。
女孩儿身上的衣衫随着水流漾动,光从上面照射到水底,落到身上,变得淡了些,可时间长了,仍是辣皮肤。
禾草闭上眼,这一口气她憋得很长,突然,不远处传来大的声响:
“扑通——”
“哗啦——”
水里荡来沸腾的异动。
她在水中转过头,拨开扰乱的发丝,见到一个身影在水里慌乱扑腾,那个身影努力往水面窜,可越向上窜越是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