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次仁又想起一事,特意嘱咐:“那位守将大人要来咱府上,交代下去,只把菜肴酒馔准备好,再叫上一些唱曲儿的,其他不该出现的东西,看好了,万不能出现坏了事。”
他后院还关了几个,若是跑出来,麻烦就大了。
平川城的守城之将是魏秋手下的一副将,叫朱四,人高马大,四肢粗壮,性刚直勇猛,战场之上常做前锋。
后被调任到平川城,朱四心里并不情愿,他宁愿在战场上厮杀,也不愿安逸地窝在后方,为这事,他还和魏秋争了两句,直到魏秋说这是魏大将军的意思,说魏大将军是因为信得过他,才把这么重要的城池交到他手里,而且,让他守城只是暂时的,届时会有人接替他。
朱四一听是魏大将军的意思,又听魏秋说魏大将军是信任他,心里哪还有半点不愿,立马就要赴任,生怕辜负了大将军所托。
他到平川城之前,心里还想着要不要给当地县令一个下马威,怕他不服管,不承想,这个平川县令倒是个十分随和好客之人,三五不时请他小聚。
这不!又请他去府衙后宅夜宴。
朱四被人迎进县衙后宅,还不到仪门,一个体宽的身影已候在那里,见到他来,忙上前躬身行礼,口里直呼:“长官一来,我这院子比刚才都亮敞许多。”
朱四笑答:“又来叨扰安老弟了,在下十分过意不去,日后安老弟有甚难处,尽管直言,朱某定不推辞。”
“长官哪里话,您能来我寒舍,不嫌弃这薄席微宴,下官已是感激不尽。”安次仁侧过身,让朱四先行,他落后一步,“长官请先入席。”
朱四大叉步走到园中,撩开衣摆落座。
旁边的侍女替二人斟上酒,席前又有妓女伶人吹弹歌舞。
酒过一巡,安次仁眼珠在眼底一转,亲自替朱四满上一杯酒,倒满酒后,又长长哀叹一声。
“安老弟心中有甚苦闷之事否?怎的哀叹不已?”朱四仰脖将杯中酒一口灌下。
“如今时局震荡,咱这一地方小小的县官,有今朝没明日的,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只是可惜同长官这等开怀共饮的日子,不能长久,可叹!可悲!”
安次仁长得憨实,可那心思却甚是活络,平川城明面上虽属北楚,可城中百姓上到八十老叟,下到十岁小儿,谁人不知平川城的牙旗姓魏,陵水城以下的所有城池,全都归属魏军统管,哪个城池没有魏军镇守?
他虽为平川一城之长,可真正掌权的还是他们这些驻城守将,可以这么说,若这些守将哪一日看他们这些官员不顺眼,一剑斩之,也不是没可能。
就他来看,魏军势大,俨有和朝廷对抗之态,日后这片土地谁当家做主都不一定,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在这个位置还能坐多久,很难说,不如现在和这些武将打好关系,给自己寻个便利。
若是这朱四能替自己在魏大将面前美言几句,那么他这个县官便当得安稳。
安次仁毕竟是正经科考出来的,说话做事都是官场上那一套,不直言,说话只说三分,但朱四不过一介武夫哪里听得懂他话里有话。
“安老弟难道是担心自己不做官后,身上银钱不够买酒?”朱四大笑出声,“不用忧虑,我吃你这么些酒,以后你若没酒喝,便到我府上来,酒肉管够,彼时,咱哥儿俩再来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