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真的害怕这个什么声势浩大的攻坚会,磨刀霍霍向咸鱼。
他咳咳两声,怂怂道:“还是不去了,免得打扰他们忙正事,感觉这个会听起来还蛮重要的。”
他就是有点心疼昭哥儿嘛,但如果需要他勇闯虎穴的话,那还是不要心疼了。
年轻人嘛,锻炼锻炼也是应该的!
无良的咸鱼,底线十分灵活地想着。
顾筠笑了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要是没什么事干,倒是可以去悦来客栈,或者云祥客栈看看。”
翌日。
外人眼里聪明绝顶,灵感沛然,实际上成日没事瞎逛、瞎玩的幸福咸鱼,溜溜达达地就走到了昨天媳妇提起的其中一间客栈。
虽然颖悟侯的名声很响亮,但许多人还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狄先裕很自然的走进客栈,挑了个不起眼的桌子坐下来,又让小二上了几个店里的特色菜。
才拿起筷子,门外就急匆匆跑进来个人,急得在门口踉跄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但他顾不上起身,忙大声喊:“荣家的!!荣家的!!赶紧去大理寺,有信了!”
围坐在靠里一桌的一对夫妇,也忙推开人群冲出来,脸上又惊又喜,急切到颤声:“在呢,在呢!!”
得知了有这样一群人守在京城后,狄松实就派了个人把这批人登记了一遍,大理寺人手很紧张,就让两边各出一人,帮着大理寺通传消息。
荣家夫妇检查着户籍之类的信息,又忙慌慌边跟着人往外走,边走边问:“小张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消息?是画出了脸,还是知道了身高体型年龄这种信儿?是狄昭大人发现的,还是哪位……”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太乱,以至紧张得有点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一大堂的人乌泱泱的跟出去,原本坐得满满的大堂,忽然只剩下狄先裕一个人。
举着筷子的狄先裕,忽然觉得有点突兀得不知所措。
“没事没事,破了案子是好事!”
狄先裕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正准备下筷子。
刚刚跟出去的一群人,又乌泱泱的回来,语气有点羡慕,又带着一点喜悦。
“不愧是京城啊,荣家那事我听着也头痛,感觉衙门人厉害也不一定能查出来,结果狄昭大人还真行。”
“荣家是幸运了,案子落到狄小神探手里,赵家、齐家都带信来了,他们的案子可都结案了,害人的凶手都抓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我的。”
……
七嘴八舌的声音随着人群逸散过来,已经刻入悲伤的面容中,浮现出一丝丝难得的喜意。
黑压压的乌云堆里被钻了一个小洞,透出一束难得的明亮阳光。
被阳光束照射到的咸鱼:“……”
有点别扭的挪挪屁股,又状若无事的竖起耳朵。
从外面回来的一群人,有点奇怪的看着这个用筷子夹空气吃的富家公子哥,很是不理解。
但是也没太在意。
大堂内很快又恢复了低声讨论嗡嗡一片的平衡氛围。
狄先裕吃完,想了想,又把几个随侍叫进来吃。
吃了一个多时辰。
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狄先裕把大伙的遭遇,零零碎碎听了个十之一二,一个案子都凑不齐,但只是这十之一二,咸鱼都感觉自己要受不了了,眼睛酸酸的。
这段时间,大理寺一共来了两次消息。
第二次就不是狄昭昭了,而是一个狄先裕没听过的名字,叫周道耕。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听大伙提起的时候,也是很感激,很激动的。
狄先裕还收获了好几个名字,百姓如数家珍的说着他们的擅长的技术,还有破过的案子。期盼着自己的案子能落到他们手上。
又相互鼓励着:别心急,再等等,都来了京城了,这里聚集了全天下破案最厉害的一群人,肯定会水落石出的。
狄先裕耳根子软,最听不得这些了。
如果不是真不会,他都恨不得自己冲去大理寺,撸起袖子咔咔一通干,把这些案子都给破了!
咸鱼灵活的底线再次降低,觉得昭哥儿要不还是多加点班好了?
反正昭哥儿从小跟个小牛犊一样壮,精力满满,成天来掀他被窝,闹他起床陪玩。
多干点活全当消耗那一身精力了!
他这么想着,打算像偷偷来一样,又偷偷走。
不过巧合的是,这次案子情况可能特殊,有个大理寺的差役一同来找人。
他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
那差役一愣,显然认出了他,下意识行礼:“见过颖悟侯。”
大堂一静。
“颖悟侯?”
“是那个颖悟侯吗?”
“是他!!我没听错。”
这一刻,大伙脑海里想的并不是狄先裕那些功绩,唯一的念头是,他是发起攻坚会的狄寺卿的儿子,狄昭大人的亲爹!
那个写书,告诉他们狄昭大人有多厉害的垂钓仙人。
狄先裕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重重的“扑通”一声,他脑子一白,有人朝他下跪了!
他记得这个人,是被取了胎盘母子一尸两命家的老人。
大雍礼节中跪礼是大礼,日常中几乎不用,连平日上朝都无需行跪礼,只有祭祖、登基大典等要事上才会用得多些。
前后两辈子,还没被人跪过的狄先裕吓得一蹦三尺高。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
但抵不过涌上来的人群。
太多人说话了,以至于他压根听不清大伙在说什么,只能听到好多人在喊他的名字,昭哥儿的名字,还有他爹的名字。
满耳朵都是一声叠一声的谢字,举目望去都是通红含泪的眸子,掺杂着声声哀求、哭诉、渴望。
极力维持的表面平静,下方是汹涌到几欲决堤的洪水。
狄先裕试图稳定场面失败,等他终于从巷子离开,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心在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
闷头睡了一下午,咸鱼扑棱蛾子一样倒腾起来,准备了一堆吃食,重操旧业,跑到大理寺去送饭。
“爹爹你怎么来了!”跳上马车的狄昭昭惊喜坏了,“还带了这么我和祖父爱吃的!”
还有糖葫芦!
看到这些吃的,狄昭昭有点疲惫的眼睛都唰的一下亮了。
他饿坏了,保持着基本的用餐礼仪就狼吞虎咽起来。
狄松实倒是知道一点消息,但这会儿也没说什么,从食盒里拿了份自己爱吃的清淡的猪肚鸡汤就低头吃起来。
狄昭昭埋头吃了一会儿,幸福地抬头,囫囵问了句:“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狄先裕摸摸后脑勺:“就当我今天良心发现了吧。”
他旁敲侧击的打听,问些诸如“今晚要什么时辰才回家?”“看起来还蛮高兴的,今天进展顺利吧?”的问题。
狄松实倒是看穿他在打听。
狄昭昭本就对爹爹不设防,这会儿还吃着喜欢的糖葫芦,问什么就说什么,俨然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
“今天可能要晚一点,我打算再讲讲暴力凶手猎取被害人的方式和形成猎取地点的关系模式。”
“我发现我果然超会当夫子的,一教大家就会!”
听到这一点,狄松实和狄先裕飞快的默契对视一眼,脸上肌肉微微抽搐,表情难言。
狄昭昭说到兴处,压根没发现:“虽然大家很厉害,但是我也不差哦!我今天从卷宗里,足足十个人的口供里,发现了他们编造逻辑里的不对劲……”
看着少年眉飞色舞,说着让人满怀希望的事情。
狄先裕摸摸心口,也感觉振奋起来。
这世间终究是有人,毫无畏惧的冲锋在前,徘徊在黑暗边缘,高歌黎明。
他家昭哥儿啊!
“爹爹,你明天还来送晚膳吗?”狄昭昭期待的亮着眼睛问,有点馋。
狄先裕伸手撸了一下他脑袋:“天天这么吃宵夜,小心胖成猪。”
“怎么会!!”
“怎么不会!!”
“反正我要吃。”狄昭昭气势汹汹。
“你求我啊。”狄先裕得意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