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丰显然是懵的。
他躺在地上, 看到自己视野里、前后左右全都是差役,整个人就像是被打了一闷棍一样,脑子一片空白。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仲岳站出来呵斥道。
田大丰心里咯噔一下,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平生做过的亏心事,全都从脑子里哗哗冒了出来。
这一看,像是狄松实和仲岳这样的擅长审问的人,就明白这是个软柿子。
看着还行,内里很好拿捏。
这就属于辛苦活了,仲岳没让狄松实上,也不太放心让孙捕头这个老友上, 就自己顶上了。
“你要是不说, 这屋里头这么多痕迹,包括这案子,我就都算你头上了。”仲岳随便拿着一张取下来的指印, 也不管是谁的, 就在田大丰面前晃。
“什么案子?”田大丰的黑脸都一下煞白, 涔涔汗液更显得胆颤,“我什么都没干,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狄昭昭左右端详了这人好几眼,感觉这个人, 和他们出发之前推测的“面善”“对自己武力对付老人没信心”等等特征, 好像都不太符合。
他疑惑地看向祖父。
祖父却给他使了个眼色, 等会儿再说。
狄昭昭乖巧地点点头。
把人押回衙门。
很快开始了审问流程。
狄松实带着狄昭昭坐在外头,边听着里头审问的动静, 边按揉着太阳穴等结果。
狄昭昭走过去站到祖父身后, 小手给祖父揉揉脑袋, 心里嘀咕着回家要跟祖母告状,但是小孩这会儿还是软乎乎地问:“祖父舒不舒服?爹爹说我这样按最舒服了。”
狄松实向后抬手,示意不用。
但显然骨子里这点小倔强,被很好的一代代继承下来了,从狄松实本人,到咸鱼,再到小昭昭,多少有些体现。
唯一不同的就是,体现的事情上,完全不一样。
狄松实无奈,只好由着小昭昭。
感觉竟然还真有几分舒服,他不由想到不靠谱的儿子,问:“你爹又怎么哄你给他揉太阳穴?”
狄昭昭脑海里,顿时浮现小时候的记忆。
那时还是懵懂的小汤圆昭,又软又可爱,脸上还有婴儿肥的那种,约莫三四岁。
小人儿被哄着给爹娘捶捶腰、捶捶背、捏捏手,忙得不亦乐乎。
然后咸鱼就在旁边教媳妇,嘀嘀咕咕地说:“我跟你说,你就夸他,什么真有劲儿,好舒服之类的,听我的准没错!”
顾筠将信将疑,其实她有专门人伺候着捏肩捶腰,更有手法,更舒服,反而小昭昭捶得轻一下重一下的,但是心里那种欢快的感觉,可当真千金不换。
她试着夸了句:“昭哥儿真有劲儿。”
小汤圆昭顿时高兴,一抬下巴,小脸得意,顿时更卖力了。
分明该是午睡的时候。
小汤圆昭忙得不亦乐乎,给爹爹捶捶,又给娘亲捏捏,被几句好话夸得找不着北,乐得咧嘴直笑。
狄先裕和顾筠也心中盈满了喜悦,看着彼此,看着在他们两人中间忙活的小不点,只觉得满足又高兴。
连顾筠都不住地露出笑弯眉眼的笑容,笑看着夫君逗孩子,又偶尔在咸鱼递过话头时,接上两句,然后就能看到小汤圆昭欢呼得意又雀跃的小表情。
一家人就这样都没睡,玩了一中午。
然后,小孩不需要人哄,玩累了就沉沉地睡去。枕着自己的小枕头,睡在爹娘中间,梦里都是得意的快乐小表情。
“好玩吧?”狄先裕得意。
顾筠不由失笑,但枕着手侧躺摸摸小汤圆昭的脑袋,又看了看对面的夫君,她声音很轻:“和夫君过日子,当真鲜活有趣,总是心头快活。”
与她自小学的管家、内宅、阴私、主母掌家手段……全然不同。
咸鱼顿时更得意了,他悄悄说:“那我再告诉你,抱着昭哥儿睡,特别舒服!又软又暖和,跟个暖烘烘的小暖炉一样。”
他说着就把中间的小孩推推,推到对面顾筠的怀里。
“你也不怕把昭哥儿闹醒了。”顾筠连忙接住,轻斥。
“他睡着就跟小猪一样,你摇他都醒不了,你放心!”狄先裕拍胸脯说。
小汤圆昭似乎也感觉到了娘亲的怀抱,还往娘亲的怀里钻了钻。
还吃奶糕、喝牛乳的小汤圆昭尚带着点奶香味,轻轻萦绕在鼻尖,毛绒绒的被褥里散发出温热的暖意,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
两个大人也已经脑袋挨着脑袋,逐渐困得快睡着了,在这样昏昏欲睡的温暖舒服感觉中,交织着尚未散去的满足和快乐幸福。
这注定是个难忘的秋日午后。
留在小汤圆昭的记忆里,陪伴他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