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都还有二十里,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会儿,到家哥哥叫你。”
林穗岁冲他虚弱一笑,闭眼开始琢磨剧情。
剧情里,原主因失了清白,老夫人觉得她脏了,便让她脱掉鞋袜,从烧红的炭火上踩过去才可进门。
美其名曰:趋吉避凶,变祸为福,远离不祥。
原主自知不洁,又十分向往亲情,忍着剧痛踏过长长的炭火,脚掌被烫的血肉模糊。
等养好了伤,也落下了跛脚的毛病,更加被人厌弃。
既然她来了,就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
与此同时,林家老夫人,丞相夫人和丞相府大小姐早已经在府门前等待多时。
站的久了,林纤柔身子不稳的晃了晃。
丞相夫人陆氏心疼的将她搂到怀里:“你身子弱,何苦一直在这里守着。”
林纤柔眸中泪光闪闪,一脸愧疚。
“娘,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妹妹流落在外十六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要在这里等着她,请求她的原谅。”
陆氏爱怜的抚摸她苍白的小脸:“怎么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要怪就怪她命不好,生在相府,却无福消受。”
林纤柔闻言,眼底闪过得意,却依旧忧心:
“娘,你说妹妹会喜欢我吗?”
“当然,我们纤柔温柔善良知书达理,没有人会不喜欢。”
老夫人点头,相比于两个孙子,她更喜欢这个孙女。
自小就是个有孝心的,晨昏定省一日不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被誉为京都第一才女。
每每带着她出门,其他世家的老夫人都会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去年宫宴上,皇后娘娘还亲口夸了纤柔呢,他们相府的脸简直露到了天顶上。
“柔丫头放心,她要是敢不喜欢你,祖母打断她的腿。”
虽然那个孩子才是她的亲孙女,但毕竟没在跟前养着,只有血缘,没有亲情。
在乡下那等粗鄙的地方呆了十六年,想来不是个省心的,回来后必须要敲打一番才是,免得以后给相府丢人现眼。
“来人,在府门前铺上炭火......”
林纤柔唇瓣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真千金又怎样,她要让那个乡野村姑知道,在丞相府谁才是嫡女大小姐。
......
微风吹过,带起幽远的车龄。
一辆雕梁画柱的黑色马车缓缓驶来。
“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在一众奴仆的欢呼声中,林清野首先下车出现在人前。
“二哥。”娇俏的女子满怀雀跃。
林纤柔快步上前,搂住林清野胳膊撒娇。
“二哥,柔儿好想你。”
见到她,林清野脸上瞬间扬起明媚的笑容,抬手刚要摸摸她的小脑袋,耳边突然响起林穗岁心声。
【我靠!女主出现了。】
林清野吓的一把甩开了林纤柔。
什么?女主?
他最疼爱的妹妹就是女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妹妹自尊自爱,懂事体贴,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
而那个女主,就是个只会勾引男人,一张朱唇七人尝,一条玉臂七人枕的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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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妹妹怎么可能是女主呢?
此时此刻,林清野对林穗岁的心声产生了怀疑。
甚至,还有些怨怼。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羞辱柔儿。
【林清野这厮怎么还不把我抱下车?不会是看女主看迷糊了吧?】
【无语,以亲兄妹相称了十六年,突然得知林纤柔不是自己的亲妹妹,立刻就心生情愫,这也太恶心了吧,死变态。】
“刷——”的一声,车帘被大力掀开。
正在心里歪歪的林穗岁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到林清野用吃人的眼神怒视着她。
【什么情况?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哥哥,怎么了?”
对上她无辜眼神,林清野气的鼻翼煽动,就跟一头老牛似的。
他有心斥责,奈何听到的是她的心声。
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没怎么,我来抱你下车。”
说话间,他探身轻轻抱起林穗岁。
林穗岁暗自撇嘴。
【丫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听到我骂你了呢。】
林清野深呼吸。
死丫头,我就是听到你骂我了。
他生气,不完全是因为林穗岁骂他,也有自己对林纤柔那点龌龊心思被发现的羞恼。
被林穗岁这么一闹,他也没心思去管林纤柔,不然真成她口中的死变态了。
林纤柔愣愣的,二哥居然甩开了她?
他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对她的。
为什么?
一抬眸,就看到林清野怀里抱着的少女。
那女孩又瘦又小,灰不溜秋,头发枯黄,衣服破旧散乱,裙摆还有点点血痕。
这副惨状,像是被凌辱过一般。
无需多问,林纤柔便猜到了对方身份——相府真千金。
二哥突然对她爱答不理,一定是这个小贱人搞的鬼。
胆敢算计她,她要给这个小贱蹄子一点颜色看看。
林纤柔“呀”了一声,泪珠滚落,真真是梨花带雨惹人怜。
“这就是妹妹吗?”
林穗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是我,怎么了?我还没死,你倒是先哭上了,比塑料袋还能装。】
林清野实在听不下去,低头,低沉的嗓音压在林穗岁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喃喃:
“闭嘴!”
林穗岁委屈巴巴:“哥哥,我闭着嘴呢。”
林清野额头青筋直跳,却无言以对。
见两人举止亲密,林纤柔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仅仅一天,二哥就被那小贱种俘获了?
敢和她抢哥哥的宠爱,她要将她踩到泥里。
压下恼恨,林纤柔询问:“哥哥,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柔儿等了好久。”
“半路遇到山贼,耽误了。”他不疑有他,如实回答。
然而,林纤柔闻言心中大喜,她突然捂唇,声泪俱下。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如果妹妹没有和我抱错,今日也不会遭此一劫,妹妹衣衫凌乱,裙摆染血,连路都走不了,这分明是被山贼玷污了身子,我可怜的妹妹,你的命好苦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经她提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穗岁身上。
林穗岁衣衫破旧,面黄肌瘦,虚弱无力的只能由人抱着。
还有裙子上的血,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糟蹋后留下的印记。
“流了这么多血,身子定是毁了,这以后怕是再难有孕。”
“这要是换成我啊,早就一头撞死,哪里还有脸活着。”
“乡野之人向来卑贱,不懂礼义廉耻再正常不过。”
众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林纤柔心中得意,挑衅的与林穗岁对视。
跟我斗,我整死你。
林穗岁脸色冷了下来。
这场景与剧情里如出一辙。
当初原身拖着残破的身躯逃回相府,众人虽察觉到了什么,但都选择闭口不言。
是林纤柔哭的肝肠寸断,以关心妹妹的名义,“无意间”当众揭穿,将原身推到风口浪尖。
“你这个肮脏的贱婢,你是要害相府清誉毁于一旦吗?”
陆氏咬牙切齿,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厌恶,不像是在看亲生女儿,倒像是看到了一条恶心的蛆虫。
她骂完,一把拉过林纤柔,紧紧搂在怀里。
“我没有你这么下贱的女儿,我的女儿只有柔儿一个。”
“你个杀千刀的,还不快些从清野怀里滚下来,跪到炭火里把一身脏污祛除干净。”老夫人气的面色通红,手里的拐杖用力戳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见林穗岁不为所动,老夫人一声令下:“快些把她扯下来,丢到炭火里。”
顿时,四五个嬷嬷丫鬟冲过来,伸手就要抓林穗岁。
林穗岁冷笑。
明明她是受害者,在这些人眼里居然成了她的罪过。
想往她身上泼脏水?门都没有。
她死死搂着林清野脖子,小脑袋害怕的往他怀里钻,哭求:
“哥哥,救我。”
“我没有被山贼抓去,没有被毁清白,哥哥你是知道的,可姐姐为什么要诬陷我,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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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的很大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老夫人和陆氏一听,心里恨急。
这个贱丫头居然诋毁柔儿,柔儿那么善良,自从得知自己不是相府真正的千金,每日都活在愧疚中,还主动提出离开相府,把大小姐的位置让给她。
柔儿的真心真是喂了狗。
老夫人气急败坏:“给我撕烂她的嘴。”
林穗岁仰头看着林清野。
小脸上挂着泪珠,因常年吃不饱饭,脸瘦瘦的,衬托的一双眼睛越发的大,双目含泪的模样也愈加可怜。
“哥哥~”
这一声软绵绵的依赖音调,把林清野喊的五迷三道的,连林穗岁暗搓搓骂他是变态的事都忘了。
“全都住手!”他冷声呵斥。
下人们立刻停住,看看二少爷,又回头看看老夫人和陆氏,左右为难。
“清野,你这是做什么?你没听到她诬陷你妹妹吗?”陆氏皱眉,满脸不悦。
“娘,祖母,你们误会了,我们遇到山贼不假,但她清清白白,至于这一身血污,是因替我挡了一刀所致。”
空气瞬间安静,人们全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林穗岁。
“你说,她为你挡刀?”
“嗯,山贼背后偷袭我,如果不是她替我挡了一刀,儿子怕是不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
陆氏和老夫人脸上狰狞之色转变为尴尬,一时间对林穗岁也不知是该厌恶,还是该感谢她救了林清野一命。
林纤柔手中的帕子都要撕碎了,狠狠咬着银牙。
林穗岁尽收眼底,心中冷哼。
敢算计我,今天我就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小心翼翼,怯懦追问:“姐姐,我救了哥哥,你不开心吗?”
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林纤柔脸上的愤恨都没来得及收起,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忙不迭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妹妹说的是哪里话,你救了哥哥,我自是开心的,你可不能误会姐姐啊。”
林穗岁委屈道:“可刚刚姐姐为什么要误会我呢?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仅凭我穿着破旧,身上带血,就说我被人毁了清白,姐姐是看不起我这样的穷人吗?”
看热闹的老百姓开始窃窃私语。
“就是,这相府大小姐怎么还以貌取人啊。”
“是呀是呀,看起来知书识礼,却没想到仗着身份瞧不起穷人。”
“穷人怎么了?我们不偷不抢,凭本事养活一家人,我们就活该被人看不起?别忘了,整个大夏国,大多数都是我们这样的穷苦老百姓。”
“名节对女子来说多么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人家小姑娘被山贼玷污,这不是要逼死人家吗?就算小姑娘清清白白,等谣言四起的时候,谁又会相信她是清白的。”
“哼!还丞相嫡女呢,相府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林纤柔面色一白,没想到林穗岁三言两语就将她架在火上烤。
老夫人和陆氏心道不妙,若是激起民愤,传出丞相府的人瞧不起百姓的言论,御史台因此在圣上面前参丞相一本,麻烦就大了。
她们也顾不得给林穗岁一个下马威,忙带人入府,“咣当”一声紧闭府门。
地上的炭火足足铺了三丈远(十米),林清野一脸疑惑。
“地上铺这么长的炭火做什么?”
“这......这是用来驱虫的,最近地上的虫蚁特别多,据说铺上炭火能起到驱虫的作用。”有机灵的婢女解释道。
【驱虫个屁,这分明是给我准备的,没听到刚刚老太太说要把我丢到炭火里烤吗?】
林清野不相信一向和蔼可亲的祖母会如此残忍的对待林穗岁。
【要不是我救了你,必然免不了被逼着光脚从炭火上踩过去。】
“你胡说。”林清野一时激动,出言反驳。
林穗岁一愣:“哥哥,你说什么?”
他顿觉失言,正色道:“没什么。”
【没什么,你发什么神经。】
林清野:“......”
“哥哥~”又是这种让人无法招架的绵软音调。
林清野恶声恶气:“干嘛?”
“能不能慢点走,我头晕。”
“哼!就你事多。”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放缓了脚步。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与前面的林纤柔拉开了距离。
【我可得离林纤柔远点,剧情里她就诬陷原身把她推倒,可怜原身被陆氏一脚踢到炭火里,后背被烫掉一层皮;以林纤柔的尿性,这一次十有八九还会故技重施。】
林清野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林纤柔会如此恶毒。
他忍不住想要训斥林穗岁,就在这时,前面的林纤柔突然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地上。
“啊——”
“妹妹,你为什么要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