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家里的粮食满打满算就那么些,很可能未来一两年都买不到粮食了,不精打细算到时可真会饿死人的。
大房倒没什么意见,周氏和沈桃也是饿习惯了,如今老爷子还让沈坚去念书,两人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二房就更没意见了,两人白面馒头鸡蛋吃得很香。
不出几天,沈昌、徐氏和沈娇娥的脸都泛了菜色,赵氏似乎也瘦了点。
眼见腊月来临,气温更低了些,夜里甚至下了零度。
这两天沈清都没出门了,整日窝在炕上,翻着沈策还未学到的经书看。
沈策去族长家念书前,特意帮她烧了炕,没敢用多少柴,但好歹能让屋里暖和点。
沈清窝在被子里,合上一册看完的《礼记》,抬手捏了捏眉心,接着抬眼看向窗外。
这两天外面的风很大,气温倒是降了,却丝毫没有要落雪的迹象。
想了想,她抬手从炕桌上她喝水的碗里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下四个字。
——造反。
——政变。
盯着两个词看了会儿,沈清又把‘造反’二字给抹了去。
这种动荡不安的时局,由不得她独善吾身。
可造反太难了,天时是有,却地不利人不和,那南方的暴动也不定能成多少气候,她若是个成人还好,一个五岁小孩干造反的事,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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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统治阶层,发起由下至上的政变,倒可徐徐图之。
确定好了目标,沈清又添上四个字。
——养精蓄锐。
……
千里之外的幽州。
幽州临近北关,要说幽州哪座府宅最显贵,非属宁王府不可。
宁王萧启乃正统皇族后嗣,当今圣上都得尊其一声六叔。
萧启十八岁就藩,驻守北关,战功赫赫,至今已有二十二载。
基高十尺的宁王府,一间茶室内,轻烟袅袅,两名男子席地而坐。
一名男子身穿绣金蟒袍,一名男子身穿青色长袍。
那蟒袍男人方至中年,贵气非凡,不怒自威,此刻却眼含忧虑。
“先生,还请你为本王卜一卦。”萧启抬起眸子,看向青衣男子。
此人是他六年前经人举荐招来的幕僚,原以为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举人,谁知此人诸子百家无一不窥,尤其精通天文、兵法、数理,神机妙算。
六年相处,萧启已然将其视为最信重的谋臣了。
王升眉眼微敛,抬手拱了拱,不疾不徐道:“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卜。”
说着抬起睿智的眼,定定看向萧启:“王爷,眼下天时地利人和,是时候了。”
萧启被其那古井无波的情绪所染,当即心中一定,略一沉吟:“那便……起兵?”
王升又是拱手一礼:“王爷圣明。”
从茶室退出后,王升双手一拢袖,正要走,谁知隔壁的门开了,他抬眼看去,就见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男孩身着锦衣,头戴嵌玉抹额,生得如仙童一般。
那仙童却是吊儿郎当倚在门框上,眼神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他。
王升忙躬身行礼:“世子爷。”
要说宁王的儿子倒有几位,可嫡子,就眼前这一位,将来大事一成,此子怕也有大造化,王升自然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