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顿住步子,回身看向她,黑眸微眯。
沈策也看向徐氏,清秀眉头皱得死紧:“三婶,我们出去砍柴刚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妹歇歇?”
“砍柴?你们砍个柴砍了几个时辰?成天就知道偷奸耍滑,让你们干点事还推三阻四的。”
沈清轻“呵”一声,“我们再偷奸耍滑,也比不得三婶你!年纪轻轻就开始享清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大房二房都是你的下人,你是那官太太呢!把咱沈家人当下人,你给咱发月钱也成啊,白吃白喝还颐指气使的,哪来的脸?”
她声音清脆又响亮,语速不急不缓,一字一板,让在场的人都懵了。
沈坚和沈策目瞪口呆看着沈清,似想不明白沈清嘴皮子怎会这么利索。
就连徐氏都瞪大了眼睛。
半响,徐氏才恼羞成怒道:“你说啥?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那也要看是啥长辈,就你这样不要脸的长辈,还指望我敬重你啊?”沈清轻笑。
她语气淡淡,可就是这种轻蔑的态度,把徐氏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徐氏抖着手指着沈清:“你说谁不要脸呢?你敢辱骂长辈,信不信我找你们沈家族长打死你!”
沈清丝毫不惧:“去找啊!你徐氏嫁来沈家之前穿着啥,如今穿着啥,你耳朵上还戴着我娘的银耳环!你再看看我穿着啥,你闺女穿新衣,我只能捡着人的旧衣穿,你们三房整日坐吃等死,银钱却像大风刮来的!你当我族长堂爷是傻的?”
“你!你!”
“你什么你,你不去,我去了!我倒要去问问,你们徐家人要不要点脸!”
沈清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院里的吵闹声,把后院忙活的周氏和沈桃都召唤过来了。
正屋里的人也坐不住了。
“好好的吵啥啥?不嫌丢人啊?”沈老头拿着个烟袋走了出来,皱眉看向沈清。
赵氏也带着沈蓉儿走了出来,眼神狠毒地瞪着沈清。
正屋西间的沈娇娥也打开了窗,许是因为两个吵架的人都是她讨厌的,她倒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沈清扭回头,镇定自若看向沈老头。
周氏和沈桃急忙跟沈清打眼色。
这跟徐氏吵嘴就罢了,若是惹怒了老爷子和赵氏,沈清这个当孙女的绝讨不了好。
沈清却是冷笑了声:“呵,好好的?我们二房都要被人欺负死了,我还怕丢啥人!”
沈老头蹙起眉,细细打量了二孙女一眼。
说起来,他好久没注意过这丫头了。
以前二孙女向来闷声不吭的,说话跟蚊蝇似的,咋突然变化这么大呢?
不仅说话声响亮了,口齿也伶俐了。
听听那些话,像是一个五岁小孩说得出来的吗?
他又看了眼沈清身上极不合身的衣裳,似乎是他孙子穿旧了的。
男孩子皮,那衣裳补了几道补丁,且不知是不是出去跑了一趟,方才他还看到小丫头屁股后头印了一片土。
小丫头长得倒是越发水灵了,反而衬得一身旧衣极为碍眼。
赵氏眼神更加狠厉了,恨不得将沈清抽筋扒皮似的:“你个小蹄子长能耐了是吧?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沈策忙走到沈清跟前,牵起她的手,并没有理会赵氏,而是看向老爷子:“爷,我妹病刚好,她不舒服,说话难免口无遮拦了点。”
许是早年间,全家都捧着二房,沈策性子向来不是个畏缩的,他就是平日懒得跟赵氏和徐氏掰扯。
毕竟这俩人掰扯也掰扯不清。
倒是他爷还能讲两分道理。
沈老头这才想起二孙女前两天大病了一场。
难不成这丫头是因为家里不给她请大夫,气上了?
徐氏立马瞪向沈策:“她这叫口无遮拦吗?没想到我嫁到沈家来,还得受个小辈辱骂!爹,娘,今儿你们可得为儿媳做主。”
“你想要做啥主?我知道有爹娘养儿女的,有儿女养爹娘的,还没听过当兄嫂的,就合该供养弟弟弟媳的!没手没脚就罢了,这么大个人了,知不知道啥叫礼义廉耻?我就是喂条狗它都知道感恩呢!”
“我爹娘是走了,我大舅还活着呢!吃着我爹娘的,用着我爹娘的,我们兄妹还要被你欺负了去,等我大舅哪日回来了,我就让大舅去找徐大秀才讨教讨教,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爷子还没说话,沈清又气沉丹田,一口气怼了回去。
院里一片安静,全家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