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什么吃人的世道!
男人眼睛通红:“老子今日就跟你们拼了!”
他很有些身手力气,空手夺下了一名士兵手中的刀。
而他在这群战俘中应是有些威望在的,见他此举,他身后战俘立即跟从而上。
“都住手!速速控制住他们!”白校尉快声道。
“猪羊牲畜?”那名武将见状讽刺道:“未免太过高估了自己,不过是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而已。”
他说话间,示意身后披着盔甲的手下上前:“胆敢反抗,一个不留!事后将他们的人头清点完毕,一颗不少地带回洛阳!”
“是!”
见那为首的魁梧男子满眼恨意,举刀向自己奔来,他眯着眼睛,再次端起了手中的弓弩,瞄准那男子。
“咻!”
利箭破空,却非出自他手,而是自旁侧横刺而来,生生刺穿了他的手臂!
他疼得面色狰狞,手中弓弩砸落在脚下,连连后退两步,同时转身看向那利箭的来处。
“贺将军!”他身后的洛阳官员将他扶住,惊呼出声,也看向那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一行人策马而来,甲衣之外又披着蓑衣,为首者手持长弓,在离他们五六步远处勒马。
她微偏身,再次挽弓出箭,却是射落在地。
那名举刀冲来的魁梧战俘看着射落在自己脚边的利箭,身形不禁一顿。
“何人再敢擅动半步,格杀勿论。”那挽弓的少女声音不重,却比如针雨丝还冷几分,令人不敢造次。
“……是大教头回来了!”
“宁远将军!”
“将军!”
一时间喊什么的都有,四下不断有将士围上前行礼。
白校尉趁机将那些躁乱的战俘控制起来。
“……原来是宁远将军!”那被常岁宁一箭射穿右臂的武将因疼痛而面色发白,他死死盯着那马上之人:“敢问宁远将军何故贸然行伤人之举?”
“是我该问一问尔等何故擅自插手我军中事务。”那少女驱马又缓行数步,她身下坐骑是一匹极魁梧漂亮的棕红大马,一双眼睛看起来野性难驯,鼻孔中竟不时朝他喷着白汽,看起来甚是挑衅。
那马上之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与那两名官员:“在外行军,唯军规不可乱,诸位在我军中无主事将官的前提下,擅自造次,动以刀箭,呼喝滋事,如此,我纵是以军法诛杀尔等,又有何不可?”
照此说来,她倒还手下留情了?
“你……”一名洛阳官员怒然伸手指向她:“我等有要令在身,乃是奉李献将军之命,押送这些战俘去往洛阳!”
他们搬出李献名号来,却见那少女态度依旧,甚至又多了两分轻慢:“李献将军为何又要来讨借战俘?此前他带走的那些,还不足够让他拿来审讯吗?”
这似在嘲讽李献办事无能的语气,让那名手臂受伤的武将恼怒非常。
他乃韩国公府家仆之子,名和姓都是韩国公府赐下的,唤作贺善,自幼跟随在李献身侧,异常忠心。
但他多少也有些畏惧于常岁宁的名号,并不想与她起冲突,便强行忍下手臂被伤之怒,与她说明这些战俘的用途是用于祭天,而非审讯。
常岁宁眼底浮现冷笑。
好一个祭天,好一个每日杀两百人,直到平息天怒为止。
每日杀两百人,一直杀下去,雨总有停下的一天,到时便能代表天怒消止,是吗?
她知道,洛阳城中奉仙宫被冲毁,传出了对圣册帝不利的流言,李献此举,便是要制造出另一个流言,去掩盖那一个流言。
为了使自己制造出的流言更具冲击力,便选用了战俘祭祀此等血腥之法,来转移世人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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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同时又能威慑弹压那些洛阳士族,为彻底清除他们做下舆论准备。
的确是个怎么看都不会出错的好办法。
见她一时不语,贺善忍耐着疼痛,定声道:“此事关乎甚大,还请宁远将军配合我等行事。”
常岁宁看一眼那些被重新控制起来,神情或惊惶或悲怒的战俘们,道:“此事我无法应允,你们不能带走他们。”
什么?
贺善只当自己听错了。
那些战俘们也大多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我曾亲口允诺过他们,降者则不杀。他们虽是战俘,却自有相应的军法处置。”常岁宁道。
一名洛阳官员沉声问道:“宁远将军可知冲撞阻拦祭天之仪,是何罪名吗?”
“敢问这所谓祭天之仪,究竟是何人发起?”常岁宁视线扫向他:“是圣人,还是唯恐担上监修看管奉仙宫不利之罪名,急于脱责的诸位大人?”
那官员面色几变:“……宁远将军须知此乃李献将军之意,李献将军奉圣谕处置徐氏余党!”
他说着,向京师方向抬手一礼,道:“李献将军既是奉旨处置徐氏余党,自然便能做主处置这些战俘!”
他搬出了圣人名号,却听那依旧不肯下马的少女淡声提醒道:“可是,我也在奉旨清剿徐氏残部。”
“且据我所知,李献将军是奉旨彻查洛阳城中残留的内应而已,而各处徐军残部,则由我负责。”
另一名洛阳官员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强硬问:“如若我等今日定要带走这些战俘呢!”
那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便试试。”
她说话间,身下那匹骏马忽而嘶鸣着扬蹄,似要踩过来,那名官员受惊之下慌忙后退两步,再看,只见那匹马朝他哼哧哼哧喷气。
那官员一时面上无光,神色难以名状……他竟被一匹马给吓唬并嘲笑了!简直岂有此理!
这时,只听那马上的少女再次开口,口吐嚣张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