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好不容易上了火车,苏爱国买的是硬座。

G省离鹏城不算远,也就一千多公里。时速是100-120公里每小时。算下来大概是十一小时左右。没必要买软座。

苏以沫吃着茶叶蛋,张招娣重新拿皮筋给她扎头发。苏爱国还准备了方便面,“这边有热水。你要不要吃?我去接点热水?”

苏以沫摇头说不用,她上辈子吃泡面吃到吐。刚打工那会儿,天天吃馒头咸菜,嘴里没味儿,她就吃泡面。

刚开始觉得泡面有滋有味儿,也不知是吃久了,还是怎么回事,后来闻到泡面味道,她就有点反胃。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吃,“我吃煮玉米就挺好。”

苏爱国见女儿不想吃,问媳妇吃不吃?

张招娣也不想吃这个,苏爱国接完热水,泡好后,他自己吃了。

方便面的香味浓郁独特,很快整个车厢都弥漫这种香味儿。不少乘客都探头看过来,舔了舔嘴唇。要知道方便面并不便宜,一包就要五毛钱。成年人一顿得吃两包才能饱。可馒头只要一毛,两个就能吃饱,所以不是谁都能舍得花钱吃它。

苏爱国吃面时,坐在他对面的小孩眼巴巴瞅着。他装作没看到,继续吃个不停。

苏以沫手撑着额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这种老式火车速度不快,但是比动车和高铁要颠簸,再闻到方便面的香味以及车箱里那股憋闷的混合气味,她胃里的食物忍不住上下翻涌。

见女儿晕车这么厉害,张招娣心疼不已,但她又毫无办法,只能让女儿闻橘子皮,去恶心。

苏以沫一边闻着橘子皮一边闭目养神,时不时醒来吃点东西。

终于到了晚上九点,到了目的地。

一家三口下了火车,外面黑鸦鸦,只有站台亮着微弱的灯光。

张招娣牵着女儿的手,问丈夫,“你告诉你爸妈了吗?”

苏爱国点头,“告诉了。”

张招娣松了一口气,这么晚了,要是没人接,他们只能在火车站过夜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雪花飘飘荡荡落下来,她打了个寒颤,给女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可别冻着。”

苏以沫吸了吸鼻子,火车里因为人多,呼出的二氧化碳多,所以即使没有暖气,依旧很暖和。这外面就是另一个世界,冻得她浑身打哆嗦。没一会儿,鼻子就冻僵了,她揉了揉。

苏爱国侧头看了眼女儿,雪白的皮肤,鼻子红彤彤的。颇有些滑稽。苏爱国给女儿的围巾往上挪了挪,盖住口鼻,这才走出火车站。

外面黑灯瞎火,有不少男人顶着风雪等候,他们双手互相揣着,后头是木板车或是三轮车,盖着几个尿素袋子。

T县是个十八线小县城,能买得起轿车的人寥寥无几。

苏爱国四下看了看,一一打量等候的人。在这期间,不少人等到他们要等的人,携家带口走了。

也有人在这儿做生意,看到这一家三口热情凑过来揽客。

苏爱国怕他们纠缠,说自己有人接,载客的人也不纠缠,立刻去找别人。

只是苏爱国找啊找,愣是没发现他爸的身影。

可能是离家很多年,他印象模糊了,只好又重新找了一遍。

他寻找的时候,张招娣也没闲着。虽然她跟公婆生活时间很短,但是大概长相还是记得的。

可两人找了许久,愣是没找到人。张招娣不由泄了气,“看来你爸妈根本没来拉我们。”

苏爱国心里一片酸涩,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他也不好说什么,淡淡道,“没来就没来吧。咱们找个人就是了。”

张招娣刚想发表几句不满,胳膊被人扯了一下,低头一瞧,原来是女儿。

苏以沫小声道,“妈,好冷,咱们快点回去吧。”

张招娣吸了吸鼻子,也是。吹枕头风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可不能冻着她宝贝闺女。

苏爱国叫住一位骑三轮车的老板,双方谈了价钱,这才上了车。

这老板力气很大,他们一家三口外加行李,加起来也有四五百斤,可他骑车的速度比他们家电瓶车速度还快。得亏刚下雪,要是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他这个速度少不得要翻车。

张招娣暗自庆幸着,低头看了眼女儿。

苏以沫正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张招娣忙将女儿揽入怀中,“困的话就睡吧。到了再叫你。”

苏以沫点点头,靠在妈妈怀里。

张招娣怕冻着她的手,掀开毛衣下摆,让女儿的手贴在自己的肚皮上。

过了半个小时,苏以沫被颠醒,差点失重撞到三轮车的铁框上,好在张招娣将人扶住,见女儿醒了,小声解释,“这是拐进乡下了。这边路况不好,别睡了吧。”

之前都是马路,路面平整,睡得舒服。乡下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又下了一层雪,路滑,容易摔倒。

老板也不敢骑得太快,而是努力蹬着。

苏爱国和张招娣见他骑得吃力,表示要下来,于是压力轻巧许多,倒是勉强能跟上两人走路的速度。

村子里镇上并不远,也就两里路,愣是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家。

农村的夜晚漆黑一片,唯有天上那亮晶晶的星星,像一颗颗钻石闪烁在青色的天空上。大地已经沉睡了,静谧无声,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便只能偶尔听到树上乌鸦哇哇叫,虫鸣声,宛如一个交响乐园,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狗吠和鸡鸣。

苏以沫早已跳下车,搓了搓冻得冰冷的双手,时不时往手心吹热气。

老板接过钱,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出了村子。

苏爱国上前敲门,因为脚趾头冻着,他时不时跺几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过来开门。

一位长相平凡,眼袋很重的老太太过来开门。看到一家三口,她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一拍巴掌,“哎呀,你们是今天回来啊?我记错时间了。”

苏以沫抽了抽嘴角,这话说得可不实诚。连她这个小孩子都骗不了。

苏爱国冻得麻木的脸上扯出一缕僵硬的笑容,善解人意说道,“没关系。我们打车回来的。”

苏奶奶点点头,将大门打开,示意一家三口进去。

到了堂屋,苏奶奶小声叮嘱,“天冷,你爸还在床上睡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苏爱国点头应是。于是一家三口挤进苏爱国之前住的屋子。

这么多年过去,苏家也没有翻新屋子,依旧住的是八零年盖的土坯房。

苏爱国住的是东侧间,房间很小,也就七八平,只有一张大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柜。

衣柜里面堆满了衣服和被褥。茶几抽屉里也塞满了东西。

苏奶奶把被褥拿出去晒过,摸着挺软和。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空气太潮湿,还是这房间许久没有见过光,有一股霉味儿。

苏以沫困得睁不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爸妈,我睡哪儿?”

苏爱国去看了眼妹妹的房间,里面堆满了杂物,根本不能住人,只好让女儿跟他们一块睡。

现烧热水还不知道要弄到多久,于是三人没有洗漱就直接爬上床。

一家三口太累了,火车上空气不好,一直在硬板床上床着,腰酸背痛。

将被子摊开,三人很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