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低头用手中的匕首撬锁在倪霁脖子上的锁扣。
锁扣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的金属做成, 很坚固,难以撬动。
林苑趴在光滑的宝石切面上,费劲和那锁扣周旋,还要小心不能伤到?倪霁。
有时候, 手指会触碰到?哨兵脖颈的肌肤。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林苑发现那里的肌肤发凉,冷得?像块冰, 偶尔被手指触碰到?的时候, 甚至会发出轻微的颤抖。
在她?或砸或撬忙成一团的时候,躺在那里的哨兵没有说一句话, 始终安静地?把脸转向一边, 任她?施为。
林苑砸不开锁扣,停下来喘口气, 才发现倪霁是在避开自己?的视线。
他不会是在生气吧?
怪自己?又?跑回来?
也是, 如果是自己?, 肯定不喜欢别人不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只是她?突然想起,刚刚自己?爬上来, 倪霁看见她?出现时露出的那个眼神?。
他被锁在冰冷的石山上,震惊地?抬起头,向自己?看过来。
他仿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那双漂亮的眼眸中, 就漫上了一层复杂到?难以描述的情绪。
那种眼神?中蕴含的情绪太过繁杂,令林苑无法解读。
但林苑知道那肯定不是生气。
如果非要形容,她?只能说, 当时那个脆弱不堪的哨兵看着自己?,眼中的神?色凄美又?动人。
那一眼触动到?了她?内心的某个地?方。让林苑这样冷心冷性的人, 心底都升起了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很陌生的微微酸涩的感觉。
林苑搞不明白那种心情的含义?,但她?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这个目光的。
只是倪霁很快侧过脸去,回避了她?的视线。
林苑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掰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让自己?再好好看看他的眼睛。
但她?好歹知道,这是不太礼貌的行?为,所以忍住了。
哨兵被锁在那里,纯黑色的作战服破损了大半,露出了月匈堂,那双被折断的双腿、和正在流血的身躯。
他脖子上的金属的锁扣锁得?太紧,各种撬不开,林苑的心中开始烦躁。
她?手里用来撬锁的匕首,是她?刚刚在不远处战斗过的场地?上捡来的。
那是属于倪霁的刀。
只是现在被握在林苑的手中,那把刀变成一把短短的匕首,神?莹内敛,平平无奇,不太使?得?上劲。
这时候,刀柄上传来一点很细小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给……我?一点……新鲜的血……就撬得?开了。”
是那个古怪的刀柄在说话,林苑听见了,
“是要血吗?我?的血可以吗?”她?问。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失去血色的苍白手掌从下方伸上来,毫无顾忌地?一把握住那锐利的刀刃。
那是倪霁的手。
红色的血液从修长的手指间流出来。暗淡的刀锋吸取了血色,瞬间变得?妖异了起来。
“哇喔,好甜的血。”一个诡异的声音从刀柄中传出,“被整得?这么惨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血。”
下一刻,林苑的手中用力,刀锋一动,咯噔一声,栓住倪霁脖颈的锁扣就被撬开了。
巨大的宝石切面十分光滑,又?涂满了倪霁的血,镶嵌在石头的锁扣一被撬开,哨兵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从石山上滑下去。
林苑抓了一把,没能拉住,只能眼看着倪霁染着血的身躯从那青金石,红绿宝石垒成的峭壁上摔落。
他却没有被摔到?地?上。
巨大的触手们从地?底涌出来,在下方接住了掉落的哨兵。
倪霁摔进了一大团蠕动着的,柔软的触手当中。
那些各有主?见的触手们往日很不安分,也不太懂得?礼貌。
但这一刻,它们好好地?接住了倪霁,把受伤的哨兵护在它们中间,没有做出任何不礼貌的行?为。
甚至还帮忙倪霁拢了拢月匈前敞开了的衣物。只有一只触手探了出来,安抚地?摸了摸哨兵沾着血的头发。
倪霁躺在庞大的触手群中,微微地?蜷起身体,仿佛没有力气似地?,不再动了。
宝石山的另一头,更多的触手群们飞快地?攀爬上去。
它们嘶搅,扯断那些白色的精神?力粘丝,把它们宝贝的虎鲸放下来。
虎鲸张开嘴,粉色的小舌头卷了起来,发出小小的一点嘤嘤声,露出尖尖的小牙。
触手们开始打架,抢着占据好位置抚摸虎鲸受伤的尾巴和软下来的背鳍。
直到?要拔下那条刺穿尾鳍的精神?力骨刺的时候,争抢不休的触手们才微微停顿了一下。
林苑爬在石头的山顶上,探出头看山下的倪霁。
她?知道拔骨刺的那一下,精神?体的痛感,会原封不动地?传递过来。
倪霁同?样要忍受挫骨之痛。
那道贯穿了尾鳍,把虎鲸架在空中的骨刺被触手们干脆利落地?拔出。
虎鲸嘤鸣一声,身影慢慢消失,回到?它的精神?海中去了。
限制它回归精神?海的精神?力骨刺被拔出,被触手们狠狠摔在地?上碾碎。
骨刺从身躯中抽出来的一瞬间,倪霁的脖颈向后扬起,手指紧紧攥住了衣服,微微抽搐,但他却没有发出一丝哪怕细微的喉音。
他甚至很快地?缓过来,从触手中抬起脸,看向趴在宝石山顶上看他的林苑。
他还用那张失去血色的脸,冲林苑露出一点笑来。
林苑知道那个笑容代表的不是高兴,而是另一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