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把埋在沙子里的那个盒子挖出来, 细细地拍掉上面的沙粒。
“这是?什么??”小鸟凑过来看了一眼。
盒子看起来很陈旧,也不像是?什么?名贵木料。
表面上原本或许雕着一些古怪的文字,但?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面上还有几个凹下?去的坑洞,最早的时?候可能?镶嵌着一些宝石, 但?如今也都被挖走了。
林苑拿着那个旧木头盒子, 却很高兴,翻来翻去的看了一会, 很满意地收进自己的背包。
小鸟觉得略微有些奇怪。
虽然这只是?个旧盒子, 但?毕竟是?从海底带上来的,还是?用来装那些珍贵能?量石的器具。按理?说, 不应该被这样忽略。
她们是?哨兵, 哨兵都具有敏锐的观察能?力,很少会忽略什么?东西。
但?是?刚刚, 包括她在内, 现场所有的人, 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木盒。仿佛它就是?一个平平无奇,不该让任何人看见的东西。
似乎是?有一个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那个时?候一晃而过, 让所有人整齐地忽略了这件事。小鸟敏锐地想。
林苑把盒子收进去背包里的那一刻,动作?停顿住了。
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她抬起头,看向海面。
一种梦呓似的, 杂乱无序的低语,隐隐约约从海底深处传来。
那声音似从极远处响起, 异常细微,再想认真听?已经?没有了。
只有那些裙摆似的海浪,还在一遍遍刷上金色的沙滩, 发出温柔细腻声响。
林苑:“奇怪,海底下?好像有什么?声音, 你们有没有听?见?”
哨兵的听?力比向导强上很多?,如果有声音不可能?听?不见,除非是?林苑听?错了。
“没有啊,我没听?见任何声音。”小鸟说,“但?我想,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小鸟的哨兵服是?定制的,拥有绝佳的弹力,后背还有两道专门切开的裂口。只要不是?过度变幻形体,都不用特意脱下?衣物。
这个时?候,后背衣服裂开的位置,缓慢伸出一对巨大的羽翅。
强壮的翅膀扇动着,把她带上天空,她伸手提起林苑,展翅向前方飞去。
其余的哨兵们放开速度,拔足狂奔,在地面紧紧跟随。
小鸟飞得不高,林苑可以看见各种绿植和矮矮的屋顶在脚尖飞掠而过。
这个感觉很新奇。
“我重不重?”她开口问飞行中?的小鸟。
“林向导,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小鸟有点不高兴地说,“除了大虎,我的负重能?力是?东滨最强的。”
她喊林苑的时?候一直很亲切,偶尔开心的时?候还叫她苑苑,这会都喊上林向导了,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
林苑不胡乱说话了,她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用脚尖去够那些树顶上嫩嫩的叶子。
就在这个,她看到脚下?的世界仿佛扭曲了一下?。那些生?动的树木,笔直的马路,整齐的房屋仿佛在瞬间扭曲了一下?。
整个世界都在扭动,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
小鸟从天空落地,张着嘴呐呐望着天空,
天空中?的星星活了过来,五彩斑然的色彩在流转游动,远处传来欢快的曲乐声,街道的路灯一点点变亮了。整个世界仿佛正在醒来。
“怎么?会?”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夜提前降临了。”
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天空。
整个世界“活”了。
平安无事的“白?昼”结束,令人胆战心惊的“黑夜”提前到来。
原本静寂而空落的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在所有人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极其普通,在哪里都可以随便看见的中?年大婶。
四?五十?岁的模样,烫着一头半长的卷发,涂着口红,脸上有一颗明显的痣。
她手里提着一个买菜的篮子,嘴里不停说着话,
“今天的鸡蛋打折,三块五一斤。”
“我得赶紧去。”
这本来是?街头巷尾最常见的画面,最普通的一个人。
但?是?突然在这里出现,出现在这样诡异的污染区内,就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贴着墙,一点点后退,远离那个向他们走来的女人。
那个有些微胖的大婶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他们这么?一大群人似的,口中?反复念叨着那几句买鸡蛋打折的话,朝着他们走来。
“今天的鸡蛋打折,三块五一斤。”
“赶紧去。”
“要抓紧了。”
除了一双眼珠子控制不住的来回?乱转以外,她从外貌到衣着的细节,真真就像是?一个生?活在身边,正准备去买鸡蛋的大婶。
小鸟盯着那个逐渐靠近的“人”,冲大虎比划了两个战术手势。
大虎点点头。
在那个古怪的女人近到面前的时?候,大虎突然暴起,两刀将人断成三截。
在同一时?刻,小鸟领着余下?所有人,贴着路边突破前行。一眼不看战局,一溜烟穿过这片街道,拐进一个无人的巷子中?。
大虎很快跟了上来。
在他们刚刚跑过的街区,那段成三截的女人躺在路上,骨头内脏都和真人无异。只是?没过多?久,三段血肉之躯竟开始慢慢蠕动,逐渐变化,最后三个大小不一,模样却相同的女人,从地面上爬起来。
三人身高完全不同,高的有半个成人高度,小的只有头颅大小。衣着打扮却和之前一般无二,卷发,黑痣,肉色的短袜,挎着个篮子。
她们有些茫然,四?处打量一番,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最终又开始继续念叨着买鸡蛋打折的话语,颠颠地向前走去。
躲在巷子里的小鸟等人松了口气。
几人轻手轻脚溜出巷子,拐入另一条街道。
街道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多?了起来。
拄着拐杖的老人,拖着玩具的孩子,抽烟的中?年大汉……看上去像是?一个热热闹闹的社区街道。
路灯明亮,星光璀璨,空中?响着细细音乐,吃过晚饭的人们在街道散步。
只是?这里的人身高比例和正常人类完全不同。
那个中?年男子只有拳头大小,小小的身体蹲在一截石墩上抽着烟。
拖着玩具的小孩却异常高大,足足有三米高,巨大肥胖的身躯挤在小小的巷子中?,发出哐哐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前走。
“千万小心,”小鸟低声交代,“不能?碰到他们的身体,也不能?碰到他们的东西。否则他们就会看见我们。”
大家排着队挨着墙角走,小心翼翼避开所有人。
路太挤了,小小的马路上来来往往好几个“人”,躲避得很艰难。路边的窗户都亮着灯,屋子里有人影在走动。
但?所有“人”就好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愣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发现他们这些外来者。
到了街角尽头。
那个只有拳头大小的中?年男子,蹲在石墩上抽着烟,
几个人屏住呼吸贴着石墩,贴着石墩从他眼前走过。
男人抽着烟,口中?反复碎碎念着“明天该去找我老婆了。”好像完全看不见他们。
平安从那人眼皮子底下?穿过。
所有人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路边的一扇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个白?发老人端着一盆水,哗啦一声泼到了街道上。
小牧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水泼到。大虎从后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提到了一边。小牧逃过了一劫,只是?大虎粗壮的手臂上,不可避免地被渐到一片水花。
那个刚刚还看不见他们的中?年男人先是?一脸呆滞,随后脸部表情扭曲,露出一脸怒容,怪叫着从墩子上跳下?来,张牙舞爪地冲他们扑过来。
整条街的“人”仿佛都在一瞬间突然看见了他们,大大小小的畸变种神色狰狞地向着他们冲过来。
“跑!”小鸟喊了一声,后背衣服撑开,伸出白?色的翅膀,抓起林苑就飞,“都跟着我。”
她从两栋楼之间的夹缝斜飞而过,一刻不停穿过一条细细的巷子,又拐过一条涵洞,最终落在一栋陈旧的筒子楼前,跳进了二楼的走廊。
其他人攀爬上来的时?候,小鸟已经?从脖里掏出一把用红绳拴着的钥匙。她把那钥匙插进一扇铁门的锁眼中?,轻轻一拧。
吧嗒一声,门居然开了。
所有人鱼贯而入。
大虎进屋之前,二话不说,挥刀把自己手臂上沾了水的那一整片皮肤,连皮带肉削了下?来,甩在院子里。
铁门哐地关上,蜂拥追来的大大小小怪物们冲着院子中?的那一块血肉扑去。掠夺争抢,贪婪吞噬,最终绕着地面的一点血痕转了半天,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
慢慢地,又恢复那种呆滞闲适的步伐,口中?念念叨叨着重复的话语,逐渐踱着步,从楼栋的院子中?散去了。
躲在屋子里的小鸟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楼下?的情况,直至畸变种们稀稀落落地离去,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大虎的一条手臂鲜血淋漓的,露出白?骨,十?分可怖。已经?有伙伴在用随身携带的止血带给他包扎。
小鸟没有开灯,摸黑走进屋子的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医药箱,伸脚一踹,让那个箱子滑到大虎脚边。
这时?候,大家才有空细细打量他们藏身的这间小屋。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除了里面的卧室,客厅餐厅和厨房的功能?呢全挤在外面小小的空间里。
小鸟找到了医药箱,还卧室内顺出一条毛毯。她走出来把毛毯递给林苑,又熟捻地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几瓶啤酒,给除了小牧和林苑外的人一人丢了一瓶。
自己就坐在窗边,啪一声打开易拉罐,侧着头透过窗户缝隙看外面,抬手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
哨兵本来是?不能?喝酒的,白?塔里的哨兵们都喝一种单独为哨兵特别调制的类酒精饮料。
但?哨岗里没这个条件,他们也都喝惯了。一点点低度数的啤酒不会误事,还能?让过度紧绷的精神安静下?来。
“小鸟姐姐,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小牧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