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京看着他渐渐红起来的眼睛，轻声道：“可生死难料，世事无常，很多时候我们以为还有来日方长的某次转身而去，或许就是一辈子，就像你最后一次合上课本的时候，并不会意识到，那其实是你学生时代的结束。”

“小时，生命很短暂，我很怕我们之间也会多出几个像你跟喻黎那样充满遗憾的岁月。”

时铭终于开口，一转头，眼泪滚滚而落，他咬着嘴唇道：“顾九京，别说这些，我怕了，我真的好害怕。”

顾九京看着他的眼泪，愣住了。

时铭的嘴唇被咬得泛白，脸色也白得可怕，他紧紧抓着顾九京的衣服，哑声道：“我想出去，我觉得很难受，顾九京，我想去看医生……”

他两句话有种前言不搭后语的割裂与矛盾。

甚至是前后的情绪，都让顾九京觉得疑惑，他不明白，时铭为什么会反应如此强烈。

“我按照医生的说了，做了，我学了，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去学了……”

“我亲你，抱你，晚上睡觉还给你唱歌，知道你在等我每天都努力按时回家……我从来没对谁这么好过……”

“可是你感觉不到，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时铭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哭的，瞪大的双眼通红，他死死看着面前愣住的顾九京，缓缓道：“你觉得我不喜欢你，你觉得我在骗你，我明明那么努力，你为什么看不见？”

顾九京怔怔地看着他的眼泪，看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一颗颗滚落。

砸在他衣服上，手背上，心上。

滚烫，灼烧般疼。

“我好累，我好难过，顾九京我真的好难过，没人告诉我谈恋爱是这样的，会心痛，会吵架。”

“为什么喻黎谈恋爱的时候那么开心？”

“为什么你明明对我那么好，那么喜欢我，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对我好，可我们还是会一次次吵架？”

“是因为我脾气不好对吗？是因为我固执、别扭、不识好歹、动不动发火……我是个糟糕透顶的人。”

“顾九京，我是个特别糟糕的人对不对？我总是赶走所有对我好的人，浅浅死了，我把喻黎删了……我就因为他谈了恋爱，我就不要他了。”

“我是个很任性很自私的人，他明明以前身体很好的，一年到头都不会生病，可他现在天天吃药，换季了就会生病，身上有好多处骨折的地方……”

“我当年如果没有删他，我如果没有跟他绝交，如果我好好陪着浅浅，她不会死……我错了顾九京，我错了，我一直都在重复地犯同一个错……”

“我屡教不改，我狼心狗肺，我真的……”

“好恨这样的自己。”

时铭用力抓着他的手臂，攥得指尖泛白，抓得顾九京胳膊生疼。

他将头深深埋在顾九京肩膀上，每一句话都像是从喉咙里生割出来的，喊着呜咽，夹着血肉。

顾九京浑身僵硬，整颗心，都在时铭混乱模糊的声音里，碎成了无数片。

相处了那么久，他居然从没有意识到，时铭的心理可能早就出现问题。

明明都那么明显了，他都没有意识到……

PS：

浅浅的死，时铭跟喻黎一样都是愧疚的自责的，她的死造成了完全不同的两种局面。

原定番外里有个浅浅没死的if线，我看看能不能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