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安静地游离在巫神树丛中,又似巫神花幻化而成的神灵虚影。
似人,非人。
似神,非神。
季鱼像是痴了,呆呆地望着对岸的身影。
世界变得极其安静,时间静止,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都在消失,只剩下对岸那道充满神性又透着说不出诡异的身影。
“少主!”
阿黍的声音响起,所有的安静消失,世界又恢复正常,风声、水声、花落声……纷至沓来。
季鱼眨了下眼睛,发现河岸对面的花树中什么都没有。
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阿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她抱着一束巫神花站在那里,问道:“少主,您看什么?”
季鱼回过神,说道:“没什么。”
阿黍也没在意,高兴地说:“少主,我摘好巫神花啦,咱们回去吧。”
两人重新回到小船上。
阿黍摇着船离开,季鱼站在船尾处,打起油纸伞,遮挡盛夏热烈的骄阳,目光仍是留在那片巫神花树之中,久久未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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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停在临水的一栋精致的房舍前,与河相临处有一个宽大的露台,卷起的竹帘轻晃,能看到竹帘后的居室。
季鱼下了船,踏着露台进入居室。
这是她平时活动的地方。
两人捧着巫神花刚进去,便见到屋子里正在喝茶的老人。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巫神服,裙摆上有九重巫云图纹,衣着整齐,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刻着巫云图纹的木簪束起。
季鱼和阿黍的脚步微顿。
老人抬头看她们,削瘦的面容看起来十分严肃。
她问道:“你们去哪了?”
季鱼走过去,温声笑道:“阿婆,我和阿黍去摘巫神花。”
阿婆拧眉,不悦道:“你的身体不好,不应该离开神屋,是不是阿黍的主意?”
阿黍怯生生地看她,想摇头又不敢。
她心里委屈,明明就是少主自己想去,她劝不住,只能陪少主一起过去。
“是我的主意,阿婆别生气。”季鱼有些撒娇地说,“神屋的巫神花每天都要换,这事应该由我亲力亲为的,可惜我的身体不争气,只能由族人代劳,这样总归不好。今天看天气不错,我的身体也没什么事,就和阿黍去摘巫神花。”
阿婆的脸色稍缓,想说什么,见她朝自己一个劲儿地笑,没办法继续责备。
她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先将巫神花送去神屋吧。”
听到这话,季鱼仍是不慌不忙的,带着怯生生的阿黍去神屋。
走出居室后,阿黍总算松口气,扁着嘴说:“少主,下次您别再让我带您去了。”她真的很怕面对阿婆,虽然阿婆也没怎么罚她,可就是怕。
大概是阿婆太有威严,连族长都没她那么威严。
季鱼莞尔,“好好好,我不让你带,我去找别人。”
“少主!”阿黍直跺脚,“我的意思是,您最好不要随便出去。”
季鱼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这里离神屋很近,穿过一条走廊就到了。
神屋前有穿着巫云服的族人守着,见到季鱼,纷纷行礼。
阿黍站在门前,没有跟进去。
一直以来,能进神屋的只有少主和教导照顾少主的阿婆,以及那些每天固定进去打扫的族人。
季鱼跨过门槛,穿过一个院子,走进神屋。
神屋很大,里面的光线昏暗,一盏盏绘有巫云图纹的烛灯日夜不熄。
季鱼来到神屋的正殿,看向供奉在神台上的一尊神像。
神像身着巫神服,头戴巫神帽,帽上有彩色的冕旒垂落到神灵的胸口,遮挡住神灵的面容,只能隐约感受到冕旒后有一双充满神性的眼睛,像是在静静地注视着人间。
盯着神像,季鱼又想起先前在河对岸看到的那道身影。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神灵,却又觉得不像是神灵。
从小到大,她见过很多次“祂”,祂出现在很多地方,然而每一次她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似乎与祂隔着时空,无法靠近,无法窥探对方的来历。
好半晌,季鱼垂眸,将刚才摘的巫神花放到神台前。
她坐在神台前的一张描绘着巫云图纹的坐垫,轻轻地吁了口气,开始向神灵倾诉。
“伟大的神主,请原谅我的懒惰!最近我生了一场病,他们担心我,不让我离开神屋,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去采巫神花侍奉您,请您别生气,要生气也别降罪,咱们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对了,神主,您刚才又去巫神树那边玩了吗?”
坐垫上的少女双手合十,姿态虔诚,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神台上的神灵,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