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季老太君眼皮跳了跳。
季鱼看他一眼,眼里浮现笑意,当作没看到祖母僵硬的神色。
上完香,季老太君带他们到偏厅,贵姨给他们上了茶,心事重重地退出去,守在门外。
屋里茶香袅袅,季鱼捧着茶抿了一口,江逝秋不爱喝茶,不过他喜欢看他家娘子喝茶,一双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她。
季老太君看到这一幕,眼皮又是一跳。
好半晌,季老太君开口道:“阿鱼,你知道了?”
季鱼明白她问什么,微微颔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季老太君的嘴唇抿紧,端肃的面容看着严厉几分,她的眉压着眼,熟悉她的人知道,此时她极为生气。
“祖母,您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当。”季鱼安抚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知道自己是妖鬼选中的容器后,季鱼就想明白很多事,就算没有尚云霄,也会有别人,迟早是瞒不住的。
仿佛幕后有一只推手,将她推上既定的命运。
季老太君恨声道:“早知道当初阿澜去后,我应该将他关起来。”
她心里的悔恨并不比陈老太爷少。
其实当初她并不赞成女儿和尚云霄在一起,尚云霄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这样的男人,极少能对这个世界交付真心。
季老太君也明白,那时候的尚云霄确实对女儿季澜是真心的,如果季澜没有死,或许现在尚云霄还是季家的女婿,他会与季澜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甘愿做一个普通人,这么过完一生。
可惜季澜死了。
季澜的死也带走尚云霄仅剩的感情,让他选择抛弃一切,走上复仇之路。
季老太君心里恨极,不过在孙女面前,到底忍住了。
她从来不会在孙女面前失态,让孩子为她担心。
更何况,孙女身边还有一位来自幽冥的尊主,她本能地忌惮,不敢稍有松懈。
见祖母的情绪稳定下来,季鱼温声道:“祖母,没关系的,有江逝秋在呢,我不会走上那条路。”
季老太君脸色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下,正好见江逝秋朝自己笑,不禁沉默。
在季老太君心里,不管是选中孙女为容器的妖鬼,还是与孙女定下婚约的江逝秋,其实都是一样的。
一样危险,一样不可控。
甚至她不知道,当初自己选择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选中孙女为容器的妖鬼固然危险,亦不代表来自幽冥的江逝秋是个善茬。当她发现江逝秋能轻易压制妖鬼的诅咒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到底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压制妖鬼的诅咒?
这对孙女真的好吗?
江逝秋笑盈盈地说:“阿鱼说得对,祖母
您不必担心,有我在呢,我一定会护着阿鱼的,无人能欺负我家娘子。”
说着,他深情款款地握住季鱼的手。
季鱼的指尖动了动,见祖母耷拉着脸,脸色越发僵硬,有些不好意思,果然不能在老人家面前太腻歪,太刺激老人家了。
可惜江大人毫无自觉,恨不得向全世界秀恩爱,让世人知晓他们有多相爱。
怕再刺激下去祖母有个好歹,季鱼体贴地起身离开,让祖母好好歇息。
走到门口,江逝秋突然道:“对了,还有样东西要给祖母。”
他的手一翻,手中出现一个殷红如血的盒子。
季鱼眼尖,认出这是血玉盒,某种猜测让她的心砰砰砰地跳起来,满脸不敢置信。
“祖母,这是天血莲,可以治疗你体内的暗伤。”江逝秋温声道,“阿鱼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上次去偃月山庄,便是想找到天血莲。”
得知这事,季鱼惊喜不已,“真的?实在太好了。”
有了天血莲,祖母体内的暗伤肯定会好,不用担心祖母哪天就撑不下去离开。
江逝秋将血玉盒放到桌上,礼貌性地朝季老太君告辞。
走出正院,季鱼问:“这支天血莲,你是从何处寻到的?”
天血莲是疗伤圣物,极为稀少,就算是季家这样的存在,想要找到一支也不容易。
江逝秋道:“我让镇妖司送过来的,正好云京那边有一支。”
知道她想找天血莲,他就让镇妖司去找,直到前些天,方才送到他手里。
季鱼瞅着他,“很麻烦吗?”
虽然很高兴得到这支天血莲,但她也不会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应该这么做,反而担心会不会太麻烦他。
“不会,挺容易的。”他就只是动动嘴皮子,自有镇妖司的人去跑腿。
季鱼深吸口气,郑重地说:“江逝秋,谢谢你。”
这句“谢谢”,她说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觉得不够,不知如何感激。
明明他只是一个非人的妖邪,甚至还是祖母当初为了救她,给她定下婚约的对象,明显就是在利用他。可他做的这些,远比婚约者还要多,多到让她难以安心,不知如何感谢他。
江逝秋偏首看她,眉眼含笑,“娘子,你已经谢过了,不必再言谢。”
“我何时谢过?”季鱼有些迷茫,她也是今日才知道他找到天血莲,更谈何言谢。
江逝秋凑到她耳边,“前晚在客栈歇息时,娘子不是谢过了吗?”
季鱼:“……”
明白他的意思,季鱼脸蛋轰的一下红了。
她满脸尴尬,难以遏制脸上的羞红,甚至生出几分恼怒:“你、你这人真是……”
江逝秋无辜地看她,“娘子,我怎么啦?”
知道比脸皮是比不过他的,季鱼努力忽视脸上的热气,说道:“那不算。”
他怎么能将这么正经的事弄成不正经的?
“不算啊……”江逝秋瞅着她,只觉得她这副假正经的模样挺可爱的,嘴里说道,“那也行,娘子想要感谢我,那就多叫几声夫君,我爱听。”
季鱼:“……”